第57章(第3/4頁)

程大成一大早來到廠子就開始顯擺手上的手表,“這是海市梅花牌手表,一百五十八元呢!”

布料廠工人一個月工資三十塊一角八分,技術員和財會等會更高些。

三十幾元一塊的手表足需要六個月的工資,算是奢侈品了。就是廠子裏的正式工人也沒幾個舍得的,所以還是有很多人暗中艷羨的。

包括路父,原來他也有一塊手表,後來兒子生病他就把手表偷偷賣了。

路父收回視線,加快手中的幹活速度。

偏這時程大成瞄了眼路父,慢吞吞走過來,笑呵呵道:“老路,你看我這塊手表怎麽樣,我記得你之前也有一塊來著,多少錢買的,怎麽沒戴?”

路父當然不會說他給賣了,就敷衍道:“我兒子那會兒生病我去醫院照顧他,手忙腳亂的也不知道丟在哪了。”

程大成震驚,脫口而出,“老路,你不會是賣了給你兒子湊藥費吧?那可是投機倒把!”

廠子裏其他同事聽到這裏並沒用看犯罪分子的目光歧視路父,反而皺眉瞅了眼程大成,原本圍著他看手表的幾個男人,也把手表還給程大成,默默返回到工作崗位上。

人家孩子病了,賣了手表不是人之常情,若是他們也會同樣這麽做,就算被當場以投機倒把的罪名抓住也無怨無悔。

不管平時程大成怎麽擠兌路父,同事都沒這麽大反感,這次是真的觸碰到他們底線了。

程大成敏感地注意到同事們的反應,趕緊亡羊補牢,裝作才無意中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似的道:“哎呀,老路你別在意,咱倆這麽多年了,你知道我這人一向有口無心。要不然當初你找我借錢我也不可能話都沒多問就把錢借給你應急,畢竟那會兒咱倆都多少年沒聯系過了。”

路父臉色難堪,他心裏一千個不願意一萬個不想搭理程大成和他徹底撕破臉皮,可是想到程大成曾經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助過他,路父就什麽都做不了。

只能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然而面對路父的忍讓,程大成並不滿足,反而暗恨路父。他把同事們疏遠他的舉動都怪在路父身上,很覺委屈。明明就是路父把手表賣掉湊醫藥費了,這種行為就是投機倒把。而他不過是因為說了句實話罷了,同事們不譴責舉報路父就算了,憑什麽還一副他做錯了的樣子,都遠離他。

他有什麽錯,投機倒把的人又不是他!

而最可恨的還是路父,明明做了不光彩的事情被他當眾揭露出來,不但不誠惶誠恐反而還敢狡辯。結果就因為他撒謊害得他被同事排擠,這麽對待救命恩人他不虧心嗎?

早知今日,他就不把錢借給他了。

程大成賊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轉,又笑呵呵湊上來拍路父的肩膀,似哥倆好似的道:“老路啊,你之前不是你說你兒子現在在豐市拖拉機廠上班,最近因為表現優秀還被借到臨省的電器機械廠上班嗎?電器機械廠工資可比咱們高了好幾塊錢,又是近水樓台,你怎麽不讓他再給你買一塊?他們本廠工人買手表肯定有內部價吧,再說你兒子又是特殊人才,被'請'過去的,肯定更優惠?”

聽到程大成提起路父的兒子,許多工人都放下手中活計看過來。繼續工作的人中還有一部分是在假裝忙碌,暗中聽路父的回答。

不是他們八卦,實在是路父太能吹牛皮了。頭年的時候,路父突然就吹牛他兒子回城了。當時大家都信了,問路父他兒子回到哪個大學還是哪家單位了?結果路父竟然說是豐省市拖廠。

豐省市拖廠從前籍籍無名,不特意關注,外省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豐省還有一個市拖廠,拖拉機廠最有名的還是汾市市拖廠。還是前段時間舉行的全國拖拉機田徑拉力大賽讓豐省市拖廠橫空出世,空降冠軍,廣播和電視輪番報道,一下就讓全國人民都記住了它,同時也記住了一位少年英才錢向東。

豐省市拖廠憑借這次比賽直接擠掉汾市市拖廠的行業龍頭的位置,成功成為新的領頭羊,就連汾市市拖廠都不得不遵從上級指示前往豐省市拖廠學習,這樣一個褶褶生輝的廠子,想擠進去工作的人猶如過江之鯽。路家小子又是怎麽進去的?

別說考試,路家小子學習是好,可到底還是名初中生,市裏那麽多高中生競爭,他一個下鄉多年,只會種地早就拋卻書本的知青怎麽能考過學識更深廣的高中生?

要說路家的人脈,那更是笑談。程大成和路父從小長到大,比路父還清楚他家的人脈關系網。當初路父是自己運氣好才進了廠子,他兒子畢業剛要下鄉那會兒,路父急得嗓子都啞了不也沒找到人脈進廠子,最後不得不眼睜睜看著路蒔下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