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第3/5頁)

可霍家之事說不過去。

報紙上越是贊美他的仁厚,百姓就越能看穿他的偽裝。

“如果他真這麽厚道,當初怎麽沒為將軍說上一句話?”

“誰不知道《京城日報》是他讓人辦的?現在這麽變著法兒地誇自己,真給自己臉上貼金!”

“這麽自賣自誇真的好嗎?當初東安王和霍統領的臟水就是他讓人潑的吧?真是用心歹毒!”

“東安王是勤王的最大功臣,他居然用報紙汙蔑功臣!他到底存了什麽心思!”

物極必反。

湯誠從《慶州旬報》初嘗輿論的威力,但他所了解的不過是一些淺顯的表象。

“反裝忠”、“披皮黑”等手段,有時候比正面辯論更能引導輿論。

“誇的熱搜”多了,便會敗壞路人緣。

百姓根本不想再看到報紙上肉麻兮兮的贊譽之詞,反而自發尋找湯誠的黑點。

總結下來,湯誠的黑點有三。

一是陳兵京畿,似乎有狼子野心;二是虛偽做作,意圖抹黑東安王和霍統領的名聲;三是有陷害霍義將軍的嫌疑。

這些並非老百姓自己總結的,而是樓喻讓人引導老百姓想出來的。

他要借悠悠眾口,對湯誠進行輿論攻擊。

湯誠愛惜羽毛,樓喻便將他連毛帶皮給扒下來。

眼下輿論大反轉。

樓喻和霍延並非強迫與被強迫的關系,而是一對令人欽羨的伯樂和千裏馬。

東安王慧眼識珠,霍統領結草銜環,這二人情誼深厚,令人感佩非常。

湯誠在書房氣得掀翻了桌子。

他怒紅雙目問軍師:“你不是說這樣就能斷樓喻臂膀嗎!”

軍師搖首嘆道:“我何嘗知曉霍延會為了不辱門風,自願放棄霍家身份?”

日後就算霍延和樓喻真有什麽私情,別人也沒有置喙的余地。

湯誠又羨慕又嫉妒,吼道:“他們霍家人都是死腦筋嗎!”

“誰說不是呢?”軍師再次嘆息。

湯誠頹喪地坐到椅子上,道:“當初惠宗要殺霍義,我曾假意去勸霍義起兵造反,卻被霍義斷然拒絕。而今霍延又為了樓喻,放棄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他們樓家人到底給霍家人下了什麽蠱?霍義和霍順死於樓家人手上,霍延就真的一點都不恨?”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為何霍延還能對樓喻如此忠心耿耿。

“莫非……他二人真有私情?”軍師皺眉道。

可剛說完,又搖頭否決了。

“他二人皆為性情強硬之人,斷不會如此。”

湯誠道:“我見過南風館的小倌,他們之間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軍營裏當然也少不了那種“兄弟”,但大多都是一方強勢一方柔弱,還有就是單純互相解決需求的。

東安王缺暖床的嗎?霍延缺暖床的嗎?

都不缺。

所以,以上推測均不成立。

在湯誠和軍師樸素的男性思維裏,他們根本想不到世上會存在兩個男人相愛的情況。

軍師建議:“不如將軍暫且忍耐幾日,待東安王回到慶州,京城不就在您掌控之下了嗎?”

湯誠和樓喻交鋒幾次,皆以失敗告終,而今已然神思疲乏,不想再看到樓喻那張臉了。

“可現在京城流言甚囂塵上,實在不堪入耳!”

每次經過街市,他總感覺街市旁的百姓都用異樣的眼光盯著他,讓他渾身不自在。

“將軍若是舍得,便親自下令查封《京城日報》。”

為今之計,遏制流言最好的辦法,就是湯誠親自出面,用行動予以回擊。

湯誠當然舍不得。

他已嘗過輿論戰帶來的益處,又怎會毀掉自己費心打造出來的喉舌?

他問:“就沒有其它辦法了?”

軍師道:“只有這樣,百姓對您的猜忌才會消除。而今報紙越是贊揚您,百姓便越是反感,是以,報紙已經成為你的拖累,而非增益。”

湯誠明白這個到底,沉默半晌後,長嘆一聲:“也只能這樣了。”

為了保全自己名聲,他當著老百姓的面,親自帶人查封印制《京城日報》的書坊。

畫虎不成反類犬,《京城日報》注定只能曇花一現。

東安王歸慶之期定在十二月十五。

出發前一日,應樓秉之召,樓喻入宮前往禦書房。

“阿喻,”樓秉掩嘴輕咳一聲,面色蒼白道,“我寫了一封信,你回到慶州後,能否替我轉交給老師?”

樓喻道:“陛下所令,臣自然遵從。不過,陛下還是想請範公回京輔佐朝政?”

樓秉聞言哂笑:“我倒是想,可老師想必已經對我失望至極,我知道,老師不會答應的。”

他頓了頓,神色落寞道:“是我辜負了他的期望。”

新朝建立,老師卻一直沒有音信傳來,樓秉便已了然。

樓喻看著他,不由心生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