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第4/6頁)

樓秉擡眸,眸色溫潤,卻又隱隱透著幾分涼意。

“若非愛妃一直不能為朕誕下子嗣,大將軍也不會這般著急。”

湯貴妃神色微變,不敢與樓秉對視。

她換了個話題:“陛下,禦花園的花開了,您今日可有工夫陪臣妾去賞花?”

如今朝政多由湯誠把持,樓秉成日閑得很,當然有時間賞花。

他雖不願陪湯貴妃,但他知曉自己的身體,以後恐怕沒有多少機會賞花了。

遂同意了。

園中的花果然盛放爛漫,不像他,身體已漸漸腐朽。

到了晚上,他習慣性聽從安排翻牌子。

卻被告知今夜不用。

樓秉驚愣之後,心中陡生欣喜。

難道湯誠改變想法了?

他問左右:“近日可有新鮮事發生?”

《慶州旬報》的熱度自然也波及宮中。

內侍便道:“回陛下,新一期《慶州旬報》出了。”

“哦?快拿來給朕瞧瞧!”

內侍遞上報紙。

看到樓喻寫的那篇文章時,樓秉心尖驀然酸澀。

他住在這深宮中,只覺得荊榛滿目、鎩羽暴鱗。

日暮窮途,他宛若蹣跚老人,一步一步走進深淵。

鳥伏獸窮,身不由己。

這天下,還有誰是真正關心他?

可他卻從這篇文章中看出樓喻誠摯的關切之意。

樓喻通過報紙警告湯誠。

若非如此,湯誠不會撤去今晚的任務。

從他逃離京城那一刻起,他就已經一無所有了。

而現在,他不能再丟了樓氏江山。

樓秉一直在硬撐著,這些時日下來,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

樓喻的文章卻仿佛一股力量灌入他的五臟六腑、四肢八脈,令他陡生一股豪氣。

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他相信樓喻。

湯府,湯誠氣得撕了報紙。

“這樓喻都回了慶州,怎麽還陰魂不散!”

軍師嘆息道:“將軍,東安王寫這篇文章就是在提醒您,若聖上身體抱恙,便是您看顧不周。”

他之前就提醒過湯誠,只是湯誠不願聽取。

在這一期報紙發行之前,即便樓秉當真英年早逝,或許天下人只會覺得樓秉本來身體就差。

但樓喻這篇文章,一開始就點出樓秉身強力壯,後面又讓湯誠照顧樓秉,若是樓秉身體突然抱恙,天下人會怎麽想?

就算沒有證據證明是湯誠所害,但湯誠依舊會沾上汙點。

湯誠這般愛惜名聲,怎麽可能不在乎?

他只好暫時放棄留種計劃,讓樓秉養一養身體。

樓秉身體康健,便會為樓喻提供更加寬裕的時間。

八州的工程建設如火如荼。

樓喻正在總衙處理公務,馮二筆來報:“殿下,楊繼安在外求見。”

“嗯?他求見?”樓喻有些驚訝,“讓他進來吧。”

須臾,英俊挺拔的少年踏進內堂,一身戎裝更顯卓越風采。

“屬下參見王爺!”

樓喻溫聲道:“起來說話。”

他威嚴日盛,即便面上溫和,手下人也不敢過於放肆。

楊繼安年紀漸長,懂的多了,便將對樓喻的親近埋在心底,平日裏極為恭敬。

他起身後,稟道:“王爺,營中有位天聖教余孽一直求著要見您,說要、說要王爺替他解蠱。”

他聽到這事的時候只覺得極為滑稽,也覺得來稟報此事的自己相當滑稽。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那個張顯就是不聽話,非要王爺給他解蠱。

東安王是想見就能見的嗎?

楊繼安等人自然不同意,可不管怎麽“教育”,張顯依舊堅持。

思及他曾經在余孽中身居高位,楊繼安擔心他會因不滿鼓動余孽,營中尚有兩萬余孽盯著,直接殺了更加不合適。

不得已之下,他只好來請示樓喻。

樓喻早就將張顯這號人拋到腦後,聽楊繼安這麽說,才想起來確實有“解蠱”這麽回事兒。

可已經過去這麽多天,張顯要是想“解蠱”,早就開口請求了,怎麽會拖到現在?

他問楊繼安:“此人之前可有異常?”

楊繼安道:“他似乎是肚子痛了一回,便不斷請求王爺替他解蠱。”

樓喻:“……”

敢情只是個心大的,因為肚子痛才想起來“解蠱”?

他道:“肚子痛,可讓軍醫瞧過了?”

“瞧過了,只是尋常的病症而已。”

樓喻啼笑皆非。

他不由問:“此人平日表現如何?”

楊繼安回道:“挺聽話的,就是肚子痛了幾回後,非要見您。”

從以往孫信的匯報中,樓喻便知張顯此人耳根子軟,極易被人煽動。

他在天聖教中地位不低,如果有他領頭歸順慶州,或許會降低改造兩萬人的難度。

外人終究比不過自己人嘛。

他便吩咐馮二筆:“去準備一些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