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幸福

牧言趕來鑒定機構的時候，天已經放晴。纏綿多日的陰郁散去，金色的陽光突破雪白的雲層照射下來，如同從天國降下的一束神光。

葉祈遠站在窗邊抽煙，

這是紀堯第一次見到葉祈遠抽煙，在他的印象裏，這個青年應該是遠離煙草的。在他身上似乎沒有沉溺煙草的理由，他寬容、樂觀，擅長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

但是現在的葉祈遠卻仿佛走進了一個死胡同，又像是平白年長了十幾歲，成熟得讓人心碎。

煙是嚴岱的，葉祈遠借了一根，嚴岱沒有拒絕。

葉祈遠的確不常抽煙，他不沉迷煙葉燃燒後的味道，甚至有些反感。

但在最累，最忙，身體疲憊到極致，精神卻如同撕裂般亢奮時，他也只能借助煙草的作用，給自己帶來片刻的寧靜。在葉祈遠上輩子工作最繁忙的時候，只能拉住煙草這種沉默的好朋友。

嚴岱此刻已經反應過來展其蘊的所作所為，他坐在一旁跟紀堯商量：“不是我看不起展其蘊，套名字這事兒，他即使有這種能力，也沒有這種腦子。或者說，只有展其蘊，他辦不成這件事。”

說話間，嚴岱密切注意著紀堯的神色，他猜測這件事情跟紀家有關，但是紀堯有沒有插手，他不清楚。

聽到嚴岱的話，紀堯僅淡淡的“嗯”的了一聲，示意自己聽到了，他的目光依舊沒有離開葉祈遠。

他聽得出嚴岱話裏話外試探的意味，但是卻沒有心情去理會和思考。原本對紀堯來說再清晰不過的陰謀和布置，僅漂浮在他的注意力之外，看起來還沒有青年吐出的煙霧重要。

看了一會兒，紀堯忍不住站起身，朝葉祈遠走去。

他的腳步聲驚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青年，青年形狀姣好的嘴唇叼著煙，側頭朝他看了過來。他半瞌著眸子，眼底有著難言的沉重和滄桑。但是在看清來人的一瞬間，青年立刻手忙腳亂的想把煙給熄了。

他以為紀堯討厭煙味，一手去掐煙，一手伸出去想把窗戶開大點。因為動作太匆忙，滾燙的煙灰落在他的指節上，燙的青年一抖。

“不用。”紀堯按住了葉祈遠的手。

男人的手掌上依舊覆蓋著黑色的皮質手套，純黑的布料，此刻看起來意外的有種讓人心安的味道。

葉祈遠依舊是把煙熄了，他詢問似的擡頭看向男人，卻發現男人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他，並沒有開口。

紀堯想要說點安慰的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別灰心，再努力努力總能找到的。

現在你的生活也挺好，不用把這件事太過放在心上。

類似的話太過蒼白無力，似乎並沒有什麽說出的必要。但是要讓紀堯什麽都不說，只幹坐在一旁看著葉祈遠，這對他來說又是一件令人煎熬的事。

最終，還是青年自己笑著打破了沉默：“堯哥，你別這樣看著我。看得連我自己，也覺得自己好像很可憐的樣子。”

他又道：“這也沒什麽，天底下孤兒有多少，能找到父母的又有幾個？我這也不是什麽特殊的事，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

“而且我發現，聽到匹配上的不是我之後，我反而松了口氣。我現在過得挺好的，要是真莫名其妙多了個家庭，這才算是麻煩。”

青年嘴角帶笑，低聲說著這些事，像是要替紀堯安慰自己一般。

但是男人反而聽不下去了，他扶住青年手臂的手掌微微用力，嘆了口氣，道：“別說了。”

他又說了一次：“別說了。”

這次伸手，輕輕撫了撫青年還粘著人造血漿的發頂。這樣的舉動在外面做起來有些太過親昵了些，葉祈遠下意識擡起手臂，阻了一下紀堯的動作。

不過他並沒阻止得了，不是因為紀堯太過堅定，而是葉祈遠扶住男人手臂時自己的動作頓了一下。

紀堯的臂膀堅實有力，葉祈遠觸上去的時候，腦海裏甚至冒出一個想法——把自己全部的重量壓上去，這只手臂也支撐的住。

這個念頭讓葉祈遠有些想笑，也有些放松，似乎渾身的壓力都通過這個碰觸偷偷跑到了紀堯身上，讓自己能夠放松幾秒。

他苦中作樂的想，除了收拾房間之外，他又get到紀影帝的一個新用途。

兩人都沒意識到，他們現在的姿勢，就像一個擁抱。

最終，快步趕來的牧言，打破了兩人間的氣氛。

雖然牧言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但他的形象並沒有比當時的葉祈遠好多少。牧言顯然也是從劇組匆匆趕來的，那麽冷的天氣裏出了一頭的汗，臉上本就誇張的妝容暈得一塌糊塗。

他頭發還被壓著，顯然剛摘下古裝的頭套。

剛剛牧言已經提供了復檢標本，並且多加了加急檢測的費用。

他和葉祈遠的友情，已經像隔世的夢境一般不可追尋。牧言已經忘記兩人曾經的在孤兒院的時光，只記得自己現在跟葉祈遠是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