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5/7頁)

姑娘什麽時候說過這樣的話?明明是逃避禍亂,為何會後悔?

陸馥從夢中驚醒,眼前一片朦朧,還沒想明白自己身處何處,就突然聞到香味。陸馥低頭,這才發現給安朔蓋的毯子正在自己身上。

擡眼看去,安朔站在門口,雙手端著湯盅,有些手足無措道:“馥兒,吵醒你了嗎?”

陸馥趕緊起身將他迎進屋,問道:“你要出去怎麽不叫醒我?!”

安朔將湯盅遞給她說:“湯盅裏是蓮子羹,我猜你會喜歡,就去小廚房拿了。”

馥兒看到安朔的手上黑漆汙臟,氣惱地問:“你去廚房拿的?怎沒有下人跟著你?萬一摔著碰著……”

突然意識到這話戳人傷處,陸馥立馬打住。她聲音低低的,滿是歉意:“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事的。”安朔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這裏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我啊,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房子,猶如困獸猶鬥。”

馥兒聞言,心中像布被揉成了一團,痛得難受。

安朔的身子越來越好,府邸下人們也都喜歡陸馥這個好相處的少奶奶,私下都說少爺的病能漸好都虧了少奶奶照顧。每每聽到這種閑話,安夫人就越發對陸馥看不順眼。

每到月底,回春堂常大夫就會按照慣例來給安朔把脈。常大夫細細問過安朔近日的情況,就對安夫人和安老爺示意:“老爺,夫人,借一步說話。”

安朔收回手,陸馥幫他整理袖子。安夫人見他二人親昵,瞪了陸馥一眼,陸馥急忙收回手將頭埋低。這異樣引起了安朔的注意,等屋子裏無人時,安朔偷偷問道:“母親是不是又為難你了?”

陸馥生怕安朔護著她引來安夫人的不滿,趕緊說:“沒有,我對母親奉命唯謹,母親怎會為難我呢?”

安朔突然說:“我忘了藥怎麽喝了,馥兒幫我去問問大夫可好?等下我在房裏等你。”安朔另一只手壓著袖子有些不自然,其實他袖子裏藏著禮物,正想著要怎麽支開陸馥,於是只好想了一個蹩腳的理由。

還好陸馥是個心思不多的,沒有注意到安朔的異樣,聞言就說:“大夫還沒有走遠,我去問他。”

說完她就追出門去。還沒走兩步陸馥就聽到安夫人和安老爺的聲音,她不想與他們撞上,便躲進了身旁側屋的門後。

安夫人的聲音很是欣喜:“老爺!你聽到大夫怎麽說了?朔兒的身子已經好多了,該是把那低賤的女人打發走的時候了。”

低賤的女人?是說自己嗎?陸馥心頭一緊。

她又聽到安老爺猶豫的聲音:“我們這是過河拆橋,不好吧?”

安夫人冷哼:“自從朔兒娶了那卑賤女子,害我被親族恥笑!我大門也不敢出!就算不把她趕走,也要把金大小姐娶進門給朔兒做正室。難道你真的要認她做朔兒的夫人,她生的孩子繼承安家家業嗎?”

安老爺沉默。

安夫人看安老爺松口,催促道:“就這麽說定了。鄉下的院子也是有人服侍的,不會虧待她的。”

安夫人與安老爺邊說著話邊走遠,躲在門後的陸馥眼裏噙著淚水,袖子都被自己指甲拽破了幾根絲線。安家著實過分!她忍氣吞聲,安家就得寸進尺!退一分進三分,她不想再忍氣吞聲了!

陸馥疾步走回屋,心中一片清明。她打開櫃子開始收拾行囊,自言自語道:“果然世間情愛都是騙人做戲的,還是老實回陸姑娘那兒去。”

“咣當——”從櫃子裏掉出一個紅木木盒,木盒上雕刻著鴛鴦戲水。因為從來沒見過,陸馥便拾起木盒好奇地打開,只見裏面靜靜躺著一枚同心結。

“馥兒,禮物你喜歡嗎?”安朔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屋外,隔著門輕聲道,“只願卿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安朔自然看不到陸馥正在收拾衣物,也看不到陸馥落淚。

陸馥將離開的心思壓在心底。安朔對她那麽好,護著她寵著她,將一顆真心給她,她總歸要與安夫人爭上一爭才甘心。

入夜之後,安夫人派人來喚陸馥,陸馥心裏已經有了計較。等她到正堂時,安夫人正端坐在那裏喝茶,這半年下來無論陸馥怎麽做小伏低,安夫人依舊不喜歡她。

安夫人見陸馥來了,冷眼瞧著開口道:“朔兒既然娶了你,也沒辦法。我們過幾天要去金府提親,讓朔兒迎娶金小姐,你先搬去鄉下的別院住吧,總不能說我們安家沒規矩,沒有妻先有妾。”

陸馥擡起頭看著安夫人,毫無懼色:“母親,朔郎已有妻,如何再娶妻?”

安夫人這麽說話實在是令人太過難堪。安家派媒婆去南煙齋提親時分明沒有說是妾室,若一開始就說清楚,別說陸姑娘與陸馜,就算是她自己也斷然不會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