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第3/4頁)

白清竹回了個‘嗯’,就將手機收了起來。

她今天來不及送余故裏和余清越,甚至連招呼都沒能打——她起來的時候,余故裏還和余清越在夢裏睡的很香。

“呦,可舍得回來了啊。”荊瀾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白清竹整張臉如同春風拂過似的微笑,當下就大驚小怪了起來,“遇上什麽開心事兒了?”

白清竹掃了她一眼,沒搭理她,接了杯水,站在窗戶邊問道:“剩下的合同都沒問題了?”

“沒問題。”荊瀾聳聳肩,“過我手的事情你還操心嗎?”

白清竹點點頭。

福利院那邊雖然說暫時算是了結了,但畢竟還有不少歷史遺留問題堆積在那,不是一時半會就能馬上清理幹凈的,需要一定時間。

荊瀾卻不想趁著最後這會兒的寶貴時間和她掰扯這些工作上的事情,又賊兮兮的湊過去,滿臉八卦的說道:“哎,真沒事兒啊?平時你不是輕傷不下火線嗎?怎麽就發個燒連著三天都休息啊,你們科室那鬼見愁還真肯放你休息……你沒看你對門小李腿上還打著石膏呢,都被她壓在那不讓走了?”

鬼見愁名字叫貴華,成天不幹人事兒,手底下養了一大批整天覺得自己分分鐘要進棺材變成鬼魂的人,因此幹脆給人送了個稱號,私下裏都喊她鬼見愁,人送愛稱:鬼老師。

白清竹擡頭看了荊瀾一眼,扯起唇角,露出了個似笑非笑的模樣來:“想知道為什麽?”

荊瀾眼睛瞪得老大,求知欲滿到溢出來:“啊。”

白清竹又喝了一口水,低頭吹開水面上的茶葉時,她清晰地看到水面倒影裏她的笑臉:“我跟貴老師說,這三天假期關乎我以後婚姻幸福。”

荊瀾一眨眼。

白清竹又道:“她就說,三天要不夠,還能給我寬限到半個月。”

荊瀾沉默了一陣子。

旋即,從門診室虛掩著的門裏傳出了毫不掩飾的狂笑:“哈哈哈哈哈!你那鬼老師可真是個人才,三天不夠……哈哈哈哈你們師徒倆可真是遲早有一天要笑死我!”

白清竹想起這事兒也被逗得不輕。

明知道沒什麽大事的情況下還硬休息了三天,歸根究底,是她有心放任自己軟弱,也是她自己知道,她希望能找借口和余故裏待得再久一點。

余故裏很會照顧人,她一早就知道,所以她是故意的。

院長去世、舊識涼薄,一樁樁一件件加起來,不難過是假的,可在她這個歲數上,在她這個崗位上,見的東西太多了,說到底,也就那個樣子了。

比起生氣、憤怒、難過,這些種種激烈而又無益的情緒過後,留下最多的就是無奈和疲憊。

然後就是很長一段時間的自我療愈。

因為本身,院長的歲數在那,她早就做了很久的準備了——院長也時常會和她說起這個事情,每次都要念叨著說:“左右不過這幾年了。”

一個人要走了,從外表上都是能看出來的。

院長的蒼老程度幾乎可

心機深沉也好,處心積慮也罷,她就是存心的,她就是故意的。

大約她老師這麽多年也知道了些什麽風言風語,這些年也看出來了點端倪,才在那次她電話請假的時候,沉默良久之後,顫顫巍巍的說了句:“那什麽,你真覺著三天夠?不夠我再給你加幾天,半個月也行,半個月要不夠……我替你頂個班,你休一個月都沒事兒啊?”

這才讓荊瀾笑到現在。

白清竹等她笑夠了,才看著她說,“笑完了?”

荊瀾一邊擦眼淚一邊捂肚子——笑的肚子疼,岔氣了。

鬼老師曾經有一句口頭禪,專門說給白清竹聽得:這不讓人省心的小兔崽子遲早孤獨終老。

白清竹和她手底下的幾個學生,愛稱個個從小兔崽子成長為了兔崽子,一直到現在,變成了“這混蛋玩意兒”。

稱呼變了,可孤獨終老四個字卻始終如影隨形。

然而眼看著這麽些年過去,別說是男女朋友了,除了她之外,白清竹愣是和誰都沒有點人情往來。

本來只是說著玩的一句話,不慎就一語成箴,讓貴華愧疚到現在,整天心心念念著給這個關門弟子找個對象來。

這才有了那麽一句。

“哎,我不笑了,真不笑了。”荊瀾笑著說道,“我來有正事兒呢。”

白清竹瞥了她一眼,示意她有話快說。

“那小祖宗又來了。”她聳聳肩:“腿斷了,車禍,偏偏掛了個門診,說是吃了止疼藥之後過來的,我去瞧了一眼,疼的臉都白了,我到跟前都沒認出來我是誰,就這也不配合走……在大廳裏嚷嚷著除了你之外誰都不見呢,外頭那小護士不敢來叫你,看見我了這才求我過來的。”

白清竹的臉隱藏在茶霧後面,看不太分明,眼睛也半闔著,眼底的情緒被完全遮擋住了,目光卻隱隱約約是在她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