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她和白清竹瞬間四目相對, 沒敢把話說出聲來,只做了個口型:“你怎麽來了?”
——來就算了,還穿著一身白大褂, 懷裏抱著她姑娘,後面還跟著烏泱泱一大票人。
余故裏就覺得人有點暈。
因著這陣仗, 屋裏三個病患伴三個病患的所有家屬齊刷刷沉默下去, 有些彼此對視,甚至隔壁床老頭兒連嘴裏的雞蛋都忘了吞,剩下一半雞蛋屁股露在外面, 顯得滑稽的緊,不知道要面臨什麽大陣仗。
白清竹沖著余故裏短暫的笑了笑,上前兩步, 站到了她面前。
她說:“抱。”
余故裏一呆,下意識伸出雙臂, 做了個打開的手勢。
然後她就看著白清竹傾身, 將懷裏的越越遞到她懷中。
在人看不見的位置, 白清竹把頭湊到她耳側,用氣音說:“不是抱我。”
余故裏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越越舔棒棒糖的舌頭五顏六色,舌尖還黏在糖上, 聞言瞪大了懵懂又無辜的眼神,滴溜溜一轉, 也不說話,就彎著眼笑。
“白主任。”後面大夫開始查房, 例行詢問病例。
例行問診余故裏這些天也接觸了不少, 先前越越也住了院,這套流程不陌生嗎,有問的, 她就答了。
白清竹正巧拿了余可進那一床的病例單。
護士戰戰兢兢,深呼吸幾次,似乎面對的是一個下一秒會讓她拎包走人的活閻王,隨後依次報告體溫、吃喝、排……排氣情況。
白清竹擡眸,“幾次?”
小護士立馬轉頭看余可進。
她只問了排泄排氣是否正常,具體次數沒有問……這種問題一般都是問剛做完內部手術的患者的。
自打白清竹進門起就一直沉默的余可進和岑穆蘭兩人對視一眼,又默默的挪開了視線,不知道在那短暫的對視中究竟交流了些什麽。
余可進面對著她那張冰涼嚴肅的臉,嘴唇張合幾下,還是囁喏道:“四、四次……”
白清竹漠然的在板夾上畫了個勾:“嗯。”
病房內巡查完,該問的都問清楚了,白清竹將板夾交給後面的大夫,看著他說道:“後面幾個病房你們去,我之後就到。”
後面的大夫上前一步說:“主任,這個病房是還有問題嗎?”
旁邊的大夫一把把他拉了出去,一邊走一邊說:“怎麽沒眼色呢,看不出來主任和那床女兒是親屬嗎?”
聲音伴隨走動的聲音傳來,余故裏目光在四周瞟了一下,小心翼翼用余光掃了眼岑穆蘭,最終又落到了白清竹身上。
她舔舔嘴巴,腳步剛挪了不到一條指縫的距離,身旁的白清竹就已經率先上前一步,擋在了她面前,主動沖著岑穆蘭和余可進點點頭,喊了人:“叔叔,阿姨。”
余可進和岑穆蘭沉默一會兒,最終,還是岑穆蘭率先點點頭,應了這一聲。
白清竹卻沒有像是余故裏預想中的多寒暄,甚至連多余的話都沒有,只說:“我手上還有病患要接,待會兒再過來。”
“好,你忙你的。”岑穆蘭趕快說道,看上去求之不得。
余故裏滿眼的不舍——白清竹這一走,可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去面對她爸媽的狂風驟雨式的詢問了。
岑穆蘭女士和余可進先生當了一輩子老師,要說問話和套話的本領,可能都跟警察叔叔差不多了。
可問題是,余故裏現在自己什麽也不記得,她能說什麽啊?
白清竹和二老寒暄完畢,卻是一扭頭,跟著余故裏說:“家屬跟我來一趟。”
余故裏緩慢一眨眼,又看向了她父母。
兩位家屬跟著瞪眼張嘴,和余故裏完全如出一轍的反應,似乎都在等對方給個提示,面對這情況要怎麽辦。
半晌,還是岑穆蘭慢慢開口說:“魚兒,你跟著去吧,說不定是有什麽東西要囑咐。”
白清竹已經消失在了門外,余故裏看了眼空蕩蕩的門口,和隔壁床一時間算不過來有幾雙眼睛盯著的目光,硬著頭皮點點,“好。”
她把越越留在病房,一個人出了門,心不在焉的,也沒注意看路。
就在要走過拐角的時候,腰突然被一只手攔著,隨後那只手臂直接纏上了她的腰間。
力道熟悉,香味也熟悉,就連身上的白大褂都是剛剛才看到過的。
余故裏被她攔腰抱著在原地轉一圈,被白清竹撈到步梯口,她的面前,迅速調整好自己的表情,擡頭瞪眼看她。
白清竹低聲說:“生氣了?”
余故裏鼓鼓嘴巴,卻是搖了搖頭,悶悶的說道:“沒有。”
白清竹低笑兩聲:“沒有鼓著嘴幹什麽?想讓我親你?”
余故裏嘴巴裏鼓著的氣登時散開,有點怏怏的說:“也沒有。”
“別氣了,是我的錯,沒有提前告訴你。”白清竹哄她,改成雙手攬著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