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暗藏危機

秦掌院哪看不出王縣令有心隱瞞,重重拍了下桌子,怒氣沉沉地說:“王縣令若還想瞞著不說,也行,那我們可就如實上報了,兩千石糧食不算太多,但也不是你一個縣令賠得起的!”

王縣令膝蓋一軟跪了下去,顫抖著身體說:“大人,大人請聽我說,流民是真的有,不信您們問問其他官員,問問當地的百姓,大概有五百人,下官將他們安置在城外的土地廟,只是……只是這群流民中有人得了瘟疫,那瘟疫一傳十十傳百,下官,下官怕控制不住,於是……”

沈嘉閉了閉眼,到這裏也基本能證明那劉老頭說的是真話了,他問:“除了流民,與他們接觸過的本地人可有人得了同樣的病症?”

“這倒是不曾,只有幾名衙役得了傷寒,因為用藥及時也救回來了,但流民中死了不少人,下官當時心急,通州離長安不遠,要是讓他們跑過去,下官就罪該萬死了!”

秦掌院是讀書人,心懷慈悲,聽到這樣的話已經忍不住發怒了,他指著王縣令呵斥道:“你可真是個好官啊!你是如何斷定他們得的是瘟疫?可曾找大夫醫治過?通州離長安不遠,只要你說一聲,三五天時間就有太醫來診斷,你憑什麽妄自定義那是瘟疫?人呢?五百多流民你是怎麽處置的?”

王縣令低頭趴在地上,委屈地說:“城中有名望的大夫都不願意去給流民看診,幾個大夫看過了一致搖頭,也說不清到底是不是瘟疫,下官怕啊!萬一是,我這通州城內的百姓怎麽辦?傳到外頭怎麽辦?為了控制疫情,下官命人一把火燒了那土地廟,下官當真沒有私心,全是為了百姓啊!而且那群流民來的路上就已經病倒了一半,到後來只剩兩百多人了。”

沈嘉渾身發冷,他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在離長安這麽近的地方,居然還能發生這種事,而且事發一年居然沒有消息傳入朝中,到底是他消息瞞的太好還是朝廷中有人替他壓下了消息。

他更沒想到,剛第一站就遇到了這種大事,這可比貪墨糧食嚴重多了。

退一萬步講,就算那群流民中有人得了傳染病,也不該這麽輕易放棄所有人的生命,在最初將生病與未生病的人分開,隔離觀察,總能保住一部分人的性命的。

從始至終,王縣令都沒想過要怎麽拯救這群流民,而是聽信了一兩個蒙古大夫的話,心裏害怕是真,但一個父母官能因為害怕就枉顧人命嗎?

從沈嘉聽說的消息來分析,那群災民應該是得了流感,流感的傳染性也很高,尤其幾百人聚集在一起,同吃同住,且經過一段時間的饑寒交迫,他們體質本就很差,沒有好藥,一場感冒就會要了他們的性命。

而且那群災民一路上擔驚受怕,到了通州被人接受安置,一直提著的心松懈下來,那些積壓在身體裏的傷痛爆發出來,大部分的病人都扛不住。

說到底,這件事王縣令處理的太草率了,但沈嘉相信,換成其他的官員來處理,也未必會比他好多少,說不定許多人連接受都不會接受他們。

不過兩千石糧食幾百人一個月怎麽吃也吃不完的,尤其對待流民,官府一般一天只給兩頓稀粥,保證餓不死就行,誰還提供他們幹飯管飽?

沈嘉審視著王縣令和師爺,這二人恐怕還有事情沒有交代,他指著地上的假賬本問:“既然你們說糧食是賑災用了,那麽請問,真正的賬本在哪?兩千石糧食是怎麽消耗掉的?別當我和秦掌院是傻子,我們再不事生產也知道一個人一天能吃多少糧食。”

王縣令和師爺對視一眼,視死如歸地說:“稟大人,糧食確實沒用掉那麽多,但事後為了遮掩此事,下官……下官用剩下的糧食堵住了知情者的嘴,除此之外,還給了封口的銀子。”

“這件事一共有多少人知情?”

“除了當初去看病的三個大夫,只有衙役十幾人,主簿等官員六七人,以及去土地廟幫忙的幾個百姓。”

沈嘉意外地問:“縣城裏的百姓為何不知情?這麽大的事情他們難道都不知道?而且你是一把火燒掉了所有人,那屍體呢?總不能都燒成灰了吧?”

王縣令擦了一把汗,低著頭說:“在決定要燒掉他們前,下官就讓人對百姓說,已經準備將流民送走了,他們畢竟是外地人,當地的百姓並不歡迎他們,於是下官就說要送他們回鄉,因此事後他們沒看到人只當他們已經送走了。

至於屍體……下官將他們埋在了土地廟的後山中,那座山是下官夫人名下的產業,因此至今無人發現。”說完這些,王縣令癱坐在地上,他兢兢業業十幾年,好不容易做出政績,眼見升官有望,卻沒想到栽在了這裏。

他抱頭痛哭,磕頭求饒:“兩位大人,下官錯了,下官一定改正,而且下官的初心是好的啊,下官只是怕,萬一真是瘟疫,這城裏要死多少人?下官的烏紗帽就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