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離開(一)(第4/5頁)

世間有一彎明月,永遠與行路的姑娘為伴,可行路的姑娘不見了,皎月從此孤單的懸掛天邊,俯瞰世間萬物,依然溫柔,卻黯淡了。

緗國公本來要給慕時清安排在客院,但客院那邊正在栽植草木,院裏全是浮塵,不宜居住,陸喻舟便帶著慕時清回了梅織苑,住進東廂房。

寶珊聽說東廂住進客人,讓香意去打聽了情況,得知是上次為自己解圍的慕先生,心情有些復雜,她還沒有還他的看診錢。

今夜月光旖旎,草木競秀,師徒二人坐在庭院的石桌前閑聊,慕時清轉動手中折扇,斜瞥一眼躲在窗縫前的身影,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聽說你金屋藏嬌,可有此事?”

陸喻舟遞出茶點,沒承認也沒否認,“先生還要繼續遊歷嗎?”

自從入了師門,他時常站在城門口送別恩師、迎接恩師,他的恩師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似乎沒有一個棲息之地。

“閑雲野鶴,不去遊歷還能作甚?”慕時清執盞,盯著飄浮的茶葉,玩笑道,“等你致仕,咱們可以一起。”

陸喻舟淡淡笑開,“先生不打算成親了?”

三十有六的人還未成親,急壞了身為長兄的慕宰相,慕時清這次回來,慕宰相勸了好些次,還托親朋好友一塊勸,甚至拜托到了陸喻舟頭上。

慕時清飲啜口茶,細細品著茶香,“成親。”

陸喻舟一愣,卻聽他道:“等我找到她,就立馬回來成親,到時候,你來給我當儐相。”

那個她,陸喻舟自然知道是誰。

庭院陷入靜默,兩人誰也沒再開口。

與恩師喝完一壺茶,陸喻舟徑自回了正房,像是存了心氣兒,沒有搭理寶珊。

寶珊松口氣,掏出紙筆寫下欠條,讓香意下次遞給慕時清。

香意不明所以,“奴婢現在就拿給慕先生吧。”

東西廂房不過幾步遠,為何要下次再拿給慕先生?

寶珊用蘸了墨的筆尖點了一下香意的鼻頭,“別問那麽多。”

剛還跟世子不歡而散,香意都替她捏把汗,怕她失寵,她倒沒事人似的,“姑娘看著心情很好。”

走到梳妝台前,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寶珊莞爾一笑,人比花嬌。

明兒就能離開這裏,心情能差麽?

大內,東宮。

慕夭站在寢宮門前仰望墨空,彎彎的眼眸映入星辰。

內侍走到她身後,笑眯眯道:“慕大小姐,請隨咱家去客房休息吧。”

內寢的珠簾內黑漆漆的,想是太子已經睡下,慕夭點點頭,撚手撚腳來到桌前,捧起還未喝完的燕窩粥,剛要隨內侍離開,卻聽珠簾內傳出一道聲音:“讓她住在對面。”

一座寢殿分東西臥房,西臥已經空置,內侍踟躇了下,引著慕夭去往西臥。

慕夭捧著燕窩粥沒動,“不是去客房嗎?”

內侍揚揚下巴,“殿下的意思,姑娘就別為難咱家了,也別去打擾殿下了。”

人在屋檐下,又有事求對方,慕夭勉為其難地接受了他們的安排。

東西臥的裝潢和擺設幾乎一模一樣,慕夭躺在金絲楠木大床上有種跟趙祎躺在一塊的錯覺,她用被子捂住自己,一閉眼眼前就會浮現那晚的淩亂場景,令她呼吸不暢,又掀開了被子,趴在枕頭上蹬了蹬腿。

半個時辰後,帷幔被人從外面挑開,一抹身影出現在床邊。

慕夭不認床,到哪裏都能快速入眠,這會兒睡得香甜,全然不知趙祎在床邊坐了多久。

皎潔的月光照在帷幔上,顯得柔和暖融,慕夭夢囈著,聽不清在說什麽。

聽了一會兒,還是沒聽清,趙祎伸手,想撥開擋在她臉頰的發絲,卻遲遲沒有動作,最後收了回來。當初誤入他馬車的人是她,求他纏綿的人是她,打擾他生活的人是她,拒絕他的人還是她,可為何就是忽視不了她呢?

替亂蹬被子的姑娘掖好被角,趙祎費力站起身,坐回輪椅,自己搖著回了東臥。

伺候在外殿的內侍全程低著頭,心思百轉千回,殿下總是拒絕議親,是為了慕夭嗎?

翌日天蒙蒙亮,慕夭聞到一股飯香,揉著眼睛爬起來,光著腳就往外走,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腳步被肚裏的饞蟲左右著。

圓桌前,趙祎照常食用早膳,忽然瞥見西臥走出一個披頭散發的小丫頭,小丫頭皮膚白嫩,穿著裏衣,赤著腳走來。

內侍瞪大眼,晃了下拂塵,“慕大小姐當這裏是宰相府了?”

被一道尖利的聲音擾到,慕夭激靈一下,看向桌前的趙祎,又看看站在趙祎身邊的內侍,再低頭看看自己,“嗷”一聲轉身跑開。

從她身上收回視線,趙祎夾起菜送入口中,像是沒瞧見剛剛的一幕,可眼尖的內侍發現,喜怒不言於表的太子殿下紅了耳尖。

早朝後,趙祎攔下陸喻舟,問道:“昨晚邵小郎君去你府上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