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斷情(第4/5頁)

拉開門扉時,寶珊站起身,有禮貌送別的意思,可男人看都沒看她一眼,大步走出臥房,身形如鶴,衣衫飄逸,不纏紅塵煩惱絲。

對寶珊的那一點點憐惜,被他徹底猝滅在心底。與人比起絕情,他沒輸過,又怎會因為一個不情願的女人,失了自己的風度。

一切都當沒有發生過吧,不過一抹傾城色,見之忘之。

客堂內,陸喻舟恢復了翩翩氣度,躬身作揖,“讓先生見笑了。”

慕時清拍拍他的肩頭,“還能趕上早朝嗎?”

“告了半日的假。”

“我送送你。”

朝霞滿天,春風陣陣,吹亂師徒二人的衣擺,陸喻舟停下腳步,“容學生問句不該問的。”

慕時清斜他一眼,打趣地問:“既是不該問的,為何還要問?”

既然心裏放棄了寶珊,就可以更為理智地來分析寶珊的身世了,但沒有十足把握之前,陸喻舟不想給了先生希望,又讓先生失望。

不能直接,就只能迂回試探,陸喻舟淡笑道:“慕宰相時常跟學生念叨先生的婚事,說先生三十好幾,還不成親,他很是擔心。”

慕時清緘默。

陸喻舟又道:“學生一直很好奇,什麽樣的女子,能讓先生甘願拜倒在石榴裙下,無怨無悔?”

無怨無悔......何止無怨無悔,是肝腦塗地地臣服,是不加理智的癡纏,是肝腸寸斷的相思,可這些,慕時清不會與旁人提起,哪怕是自己最得意的門生。

“是一個值得的女子。”他說得雲淡風輕,眼尾泛起淺淺的紅暈。

“先生...”陸喻舟頓了下,目光一晃,“可曾得到過她?”

這話觸及別人的私密,不該拿到台面來問。

意料之中,慕時清沒有回答。

氣氛凝滯了一息,陸喻舟知道不能再追問了,否則必露出馬腳,他轉而一笑,“先生請回吧。”

“好。”慕時清只當陸喻舟這個年紀好奇情與愛,沒有太往心裏去,他握了握對方的手,“子均,據我的眼線調查,皇城司一直有人想要扳倒你和家兄,你比家兄冷靜,要多勸勸他,不可在官家面前,與皇城司硬碰硬。很多時候,想要瓦解一方勢力,需徐徐圖之,做足準備,方可水到渠成。”

陸喻舟頷首,“謹遵先生教誨。”

慕時清拍拍他,“好了,快回吧。”

扈從牽來黑色大宛馬,陸喻舟翻身上馬,反握馬鞭拱了拱手,“學生告辭。”

慕時清擡下手,目送一行人離開。

緗國公府。

當緗國公得知長子為了一個女人跟朝廷告假,連早朝都不去上時,氣得差點捶胸,他的長子從來都是冷靜理智的,從不沾花惹草,潔身自好,何時為了女人昏過頭?

簡直糊塗!

早膳時,緗國公再三強調,即便世子把那女子帶回來了,也不允許放行。

眾人點頭哈腰,連連應聲。幾個大丫鬟互視幾眼,心裏美滋滋的,沒有了寶珊的威脅,以她們討人歡心的本事,說不定能吸引世子爺的注意。

晚膳時分,陸喻舟回到府邸,發現仆人們都在偷瞄他,攏眉道:“有事?”

世子爺的一句質問,讓仆人們抖了幾抖。

“沒事兒。”

“對對,沒事兒。”

陸喻舟懶得理會,徑自去給父親請安。

二進院正房內,緗國公一邊對著籠中鳥吹口哨,一邊沒好氣地問道:“今兒去哪兒了?早朝都沒上!你可知有多人盯著你呢,你怠惰一點,就會被人揪住把柄。”

陸喻舟語氣平平,“兒子明白,以後不會了。”

緗國公斜睨一眼,見他沒有異常,稍微寬心,“那個女子呢?”

別是安頓在外面,那會留下隱患的,明兒再懷上子嗣,辱了門楣。

陸喻舟平靜道:“以後都不會再見她了。”

這讓緗國公有些驚訝,“真的?”

“嗯。”

兒子很少跟自己聊私事,能說到這個份兒已是難得,緗國公見好就收,笑呵呵道:“來看看為父新養的金絲雀如何?”

金絲雀......

陸喻舟沒有上前,行禮後轉身離開。

當天夜裏,那只漂亮的金絲雀不知被誰放飛了。

*

寶珊一行人繼續南下,這一次,她們中多了一位長輩,這位長輩不但沒有架子,還親自駕車、生火、燒飯、規劃路線,事無巨細、面面俱到,令人舒心又放心,連齊冰這樣凡事靠自己的人,都被慕時清深深的折服。

慕夭時常抱著慕時清的手臂,跟他絮絮叨叨,歡脫的像一只小麻雀。

寶珊時常站在他們身後,盯著慕時清的背影,莫名覺得這位和顏悅色的長輩有著一顆孤獨的心,雖然總是給人一種暖煦感,但他的內心非常孤獨,可能是境界和學識太高,鮮少有人能夠匹敵。

幾人行進的速度不快,走走停停,跨過疊嶂的山脊,淌過湍急的河水,領略了很多名勝,等抵達江南一帶的鎮子時,已是暮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