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頁)

畢竟國無二主,天無二日,倘若其中一個將來為帝,試問外面有一個和皇帝相貌完全一樣的親王兄弟在,龍椅上的君王,如何能安枕而眠?

雙生子只留其一,一直是未曾明言,但所有人,卻又都心知肚明的規矩。

好在長公主和三皇子姐弟倆,雖為雙生子,卻是兄妹,並非同性,儲位也沒有落在三皇子身上,兄妹兩個,這才俱都保全了。

只可惜司天監那群神棍實在可惡,從長公主和三皇子降生,就沒少旁敲側擊的明示暗示雙生子不祥,又整日唧唧歪歪說什麽夜觀天象,雙生子恐怕會妨害東宮儲君,搞得皇帝當年,也是十分不勝其煩。

是故三皇子會被送去金陵養病,倒也不全是因為體弱,也有一層眾臣心知肚明的原因——

怕他真會如司天監所言那般,妨了太子殿下罷了。

對一個承平日久的王朝來說,無論是高門勛貴、還是清流世家,沒有什麽比江山穩固更重要的了。

不穩定因素還是排除了的好。

只是賀顧跟隨太子多年,也知道司天監的人,不止是因著為了國朝考慮一個原因這麽說,真要深究……

不過是他們也不敢和太子的親舅舅,陳大人作對罷了。

賀顧前腳剛奉命前往金陵,抵達恪王府時,卻並沒有見到恪王,那時好像是因為……

賀顧坐在馬車裏,想及此處,忽然憶起了什麽,瞳孔驟然放大。

重生後他一直無意識的,不願去回憶那些實在算不得愉快的前塵往事,但此刻事關長公主,他卻想起來了——

因為那時恪王得到消息,說親姐姐長公主,不知緣何在京中暴病而亡,恪王府的下人說,就在他到金陵的前一天,恪王已經啟程前往汴京,回去給姐姐奔喪了。

那時賀顧撲了個空,只得又帶著手下,快馬加鞭原路往回趕,最後終於在京郊追上了恪王。

賀顧知道皇帝特意私下囑咐他,便是暗示他尋個由頭,直接在路上了結了這個禍患,若是真的將他押解回京,再想在京中殺了恪王,文武百官禦史台納諫,只會麻煩重重。

但這一次,賀顧卻鬼使神差的沒能下手。

這也是上一世賀顧第一次沒有聽從太子的命令,也是因為這一次明面順從,實則抗旨,太子終於開始對他產生了忌憚之心。

賀顧追上恪王時,恪王輕騎簡從,一身黑衣,帶了頂帷帽,侍從只說恪王殿下有哮症,汴京又正值三九,殿下受不得天冷風大,只能以帷帽遮擋。

恪王竟然一見之下,便猜出了賀顧的來意,問他:“侯爺可是來拿本王的?”

賀顧沉默著沒回答。

他不回答,恪王也不惱,只淡淡道:“或者說,侯爺是奉皇兄之命,來取我性命?”

賀顧被他道破來意,卻松開了掌心攥著的長刀刀柄。

……曾經的三皇子,現在的恪王殿下看起來實在羸弱,完全不像是能威脅帝位之人。

太子登基後,已然是想法子弄死了繼皇後,二皇子和其生母元貴妃這對母子,也一起上了路。

如今只剩下這麽一個病弱的兄弟,竟也要趕盡殺絕。

賀顧看著帶著帷帽,在雪中不住輕咳的恪王,新帝的多疑和狠戾,第一次讓賀顧心中產生了幾分畏懼。

他不由得開始想,日後新帝坐穩了皇位——

又會不會對他這個,有著從龍之功,手握重兵的臣屬露出獠牙?

賀顧沉默良久,道:“新皇登基,王爺卻未曾在三十日內上奏賀表,已被眾臣參劾王爺大不敬之罪,我不過是奉命押解王爺回京,聽候發落罷了。”

恪王似乎愣了愣。

“你不殺我?”

賀顧的唇在寒風中有些幹裂,只道:“王爺多心了。”

賀顧便這麽押送著恪王回了京,長刀刀柄攥了整整一路,卻始終未曾出鞘,等到了京城,大雪紛飛的三九寒天裏,人人露出的鼻子耳朵都凍得通紅,可他手心裏的汗水,卻竟然多到讓他握不穩刀柄。

刀,還是未曾出鞘。

賀顧這一路心中糾結著,口上卻和恪王攀談了不少,一談之下,他才發現這位一直留在金陵的病弱王爺,竟然也是個見地不俗,頗有才學之人。

賀侯爺甚至發現,他和恪王二人在許多事上的觀點,都十分相似,一時竟然還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

若是他沒有這副病弱身軀,太子的皇位,恐怕就不止要和裴昭臨相爭了——

賀顧想及此處,才猛然想起,這人可是他所追隨主君,如今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卻和人家無話不談,相見恨晚,不由得失笑。

心中暗覺有些諷刺。

恪王畢竟是皇族,盡管被問罪,但朝廷還未發落,也不能苛待,旨意下來前,只需將他在京中的別院圈禁,重兵把守,無詔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