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賀顧此話一出,場面頓時詭異了起來。
賀顧自己,腦子一熱說渾話,說完才想起來,蘭疏還在旁邊杵著,頓時開始後悔,不僅是後悔他說這話沒過腦子,更是怕長公主面皮薄,有人在邊上,聽了他這話,恐怕不惱都得惱,當下便心裏七上八下,戰戰兢兢去看長公主表情。
而裴昭珩,則是完全沒料想到,賀顧會忽然來這麽一句。
這些日子,賀顧雖然看他的目光甚為熾熱,裴昭珩也能看出來,賀顧十有八九是對他“長公主”這個身份,動了些情意的,但賀顧的表現,卻始終還是克制著。
他雖然會拍馬屁,會討長公主歡心,卻沒有一絲過界舉動,也不曾咄咄逼人的叫對方,必須給自己回應。
但今日的賀小侯爺,卻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竟然頭一次在他面前說了這種話。
裴昭珩雖然男扮女裝多年,又有一副萬中無一的好容貌,然則他素日裏的身份,也是帝後獨女,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長公主。
便是見慣了各種各樣或驚艷、或傾慕的眼神,卻也沒有任何人,膽敢在他面前說這種孟浪話。
他素來性子嚴正,賀顧又與他同為男子,可一時不防之下,乍然聽了賀小侯爺這麽句直白撩撥,竟然詭異的沒覺得反感,反而忽覺耳根微微發熱。
心跳也快了幾分。
蘭疏在旁邊,則是既覺得無比尷尬,又憋不住的想笑,一時忍得十分辛苦,便更加垂首低眉,以掩飾憋笑憋到抽搐的面皮。
裴昭珩緩緩長出了一口氣,閉了閉眼,心中暗自告誡自己,子環這是不知他男子身份,才會如此。
若他真是女子,那眼下與子環二人,新婚燕爾,子環會如此,實在再正常不過了。
可他卻對一切都心知肚明,當然不能放任子環越陷越深。
便只得硬著心腸,微微冷下三分神色,淡淡道:“不行。”
賀顧:“……”
賀顧心中那原本跳動著、期冀著的,希望的小火苗,瞬間被長公主一盆涼水給澆滅了,雖然他剛才早就告誡自己,這般沒過腦子的渾話,瑜兒姐姐十有八九不會答應,他應當早有心理準備。
可要說他的確一點沒有期待,姐姐或許會一時心軟從了他,那也是在自欺欺人,是騙鬼的。
賀顧的臉皮微微抽了抽,喉嚨口莫名有點發澀,心底酸酸的,卻不敢表現出來,只在心中安慰自己,有什麽可難過的,不是早有預料麽,大老爺們做甚這般矯情?
便強笑道:“啊,沒關系,我就是開玩笑,說一說,那……那我先回去了,姐姐也早點休息。”
語罷也不等長公主回話,站起身來,便轉身逃也似的跑了。
蘭宵隨著他前來,本來遠遠候在院子門口,眼下見賀顧走了,正要跟上,誰想卻被院子裏的長公主叫住了。
“你先留下。”
蘭宵聞言愣了愣,看了看院子外,駙馬爺那已經消失在花園小石徑盡頭的背影,道:“可駙馬爺他……”
長公主淡淡道:“讓他去吧,你先進來。”
蘭宵只得領命,踏進院門。
蘭疏看了看裴昭珩神色,似有所感,當即走到門前,把值夜的丫頭叫了出去,關上了院門。
蘭宵見狀,心中咯噔一聲,手心立刻出了一層薄汗,暗道長公主殿下這是要做什麽?
難道……難道她是知道了前些日子,自己打過駙馬爺的主意,要處置她了不成?
蘭宵心中頓時欲哭無淚。
老天有眼,這些天來,她見了駙馬爺對殿下一片癡情,便是再傻,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橫插一腳進去,如今她早已老實了不說,駙馬爺也從沒拿正眼瞧過她啊!
蘭宵心中害怕,卻聽長公主問道:“你這些日子,可有好生伺候駙馬?”
她愣了愣,回過神來,跪在庭前對著長公主連連磕頭,顫聲道:“奴婢……奴婢自然是好生侍候駙馬爺的,且……且奴婢如今,如今也已經謹記本分,不敢再有逾矩之心了,還請殿下明察,饒過奴婢吧!”
裴昭珩一愣,半晌才想明白這婢女在想什麽,他不由得有些無奈,道:“誰告訴你,我不讓你有逾矩之心了?”
蘭宵一怔,沒明白過來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裴昭珩沉默了一會。
找蘭宵叮囑,本來是他早已決定之事。
……蘭宵其人,他已查過,先前服侍在張貴人宮中,還有兩年便可放出宮去,雖然蘭疏說她有些不安分,但在裴昭珩眼中,也不過是,總打著去後宮中那些得寵嬪妃宮裏的主意罷了。
盡管如此,蘭宵卻並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也不曾害過人。
謀生不易,想往高處走,吃一口好飯,是人之常情,裴昭珩覺得她本性其實不壞,這才會安排在賀顧身邊。
這樣一個他知根知底,雖然有些小心思,卻不至做什麽壞事、又有幾分姿色的婢女,若能引得賀顧注意,總比讓他去外面,勾搭些來路不明的女人,要強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