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3/5頁)

……可恨他竟然一點都沒多想。

還有“她”常年累月帶著、從不離開頸間的面紗,一馬平川的胸……

他本來早就能發現,可他卻自始至終沒有一點知覺,若非今日三殿下主動告知與他,他是不是就能無知無覺陷在這場美妙絕倫的溫柔幻夢裏一輩子?

賀顧並不傻,一旦意識到了三殿下就是長公主這個事實,很多事情的緣由、結合上輩子的經歷,便能大概猜個七七八八,至於之前為什麽一點也沒發覺——

大概是當局者迷吧。

他的確不用再去宗山找“瑜兒姐姐”、確認她是生是死、為她扶靈回京了。

……畢竟是自始至終都不存在的一個人,又哪裏談得上什麽生死呢?

……他知道三殿下必然也有苦衷,他知道三殿下秉性溫雅淳厚,他定然也有難言之隱、他定然也是身不由己、他定然也不想欺瞞於他,賀顧知道自己不應該怪他,可是……

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他做不到那樣輕輕松松、一笑而過,說那就算了,沒關系,不過是個誤會,大丈夫何患無妻,我再娶一個就是了。

賀顧做不到。

他又怎麽能做到?

沒有人知道“長公主”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麽,沒有人知道“瑜兒姐姐”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麽,自他重生後,長街上那驚鴻一瞥,賀顧便把自己以後人生的每一頁,都寫上了她的名字。

可是現在卻要告訴他這都是一場誤會,根本沒這個人。

……叫他怎麽接受?

……可他又能因此怪罪於三殿下嗎?

他是皇帝的親兒子,甚至這輩子太子沒了賀顧扶持、皇位還不知道坐不坐的穩,三殿下還有可能和那個夢裏一樣成為以後的九五至尊……自己有什麽資格、又怎麽敢怪罪他?

何況……他也是有難言之隱,不得已而為之。

就算他真的怪罪於三殿下,又能怎麽叫他給自己賠罪?況且如今賠罪又有什麽用?

難道他要像個潑婦一樣、哭著鬧著,罵他是狗東西,罵他騙了自己的感情,叫他去死?

他又怎能忍心,要三殿下去死,如今真相大白,三殿下畢竟是那個他曾經牽腸掛肚、魂牽夢縈的“瑜兒姐姐”,便是怨他、惱他、可賀顧卻也還是狠不下心說這樣的氣話的。

他不得不承認,就算“瑜兒姐姐”變成了一個男人,似乎也比“瑜兒姐姐”在宗山,被一群馬匪強奸劫掠、死無全屍要強的多,若真那樣……

他一定會發瘋的。

賀顧無法責怪三殿下,卻又無法不怨他,不氣惱,無法釋然,無法不生一點怨懟,此時此刻,他甚至不知道該以何種面貌、什麽態度面對他,他簡直心亂如麻。

往日渾然不覺,現在盡皆知曉了,他那副情竇初開、幼稚、可笑的模樣,原來都落進了三殿下的眼裏,叫他看了個一清二楚……

三殿下的心中都在想什麽?

……是不是覺得他幼稚、可笑、被一個假的身份、不存在的人迷得團團轉、頭暈目眩、連自己姓什麽都忘了,很好笑吧?

為了“瑜兒姐姐”,他還不管不顧的從宮宴上跑出來,牽著一匹馬就要往宗山跑,做出這樣頭腦發昏的蠢事,害的三殿下也要跟著追出來,又平白給三殿下和承微他們添了麻煩……

就算三殿下心中沒那些想法,可賀顧自己都無法去回憶當時他在“瑜兒姐姐”面前,是怎樣一副模樣,他做的蠢事又有多幼稚、有多惹人發笑。

且就算別人不知道,他自己心中卻再清楚不過——

你是個未經事的愣頭青嗎?

你賀顧可是個活了兩輩子的人了。

你知不知羞?

可不可笑?

如此諸般種種,回首一看,簡直無地自容。他既難堪,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三殿下——

如今他該把三殿下當成什麽?

變換了性別的妻子、他要和他一笑泯恩仇,以後重新做知己、做兄弟?

還是仍然一門心思把他當主君、再次像是上輩子操心太子的皇位那樣,換個人再重新操心一回?

……有勁嗎?

賀顧越想越覺得心頭一片茫然,眼眶有些模糊,然而正在此刻,手卻被人一把拉了過去,握進了另一個人寬闊溫暖的掌心裏——

賀顧一怔,低頭去看,卻發現三殿下竟然端了水盆到床前,坐在他身邊,一言不發的擰幹了浸過熱水的帕子,細細的給他擦起了手來。

賀顧意識到他在做什麽,立刻愣住了,回過神來就把手往回抽——

……這人好歹也是堂堂皇子,叫他伺候自己擦手收拾,賀顧自覺可實在消受不起。

然而不知是賀顧今日在雪地裏鬧騰了一晚上累的,還是宮宴上只扒拉了兩口餓的,又或者根本就是他一碰見了這個人就沒力氣,這種看似詭異,但又其實的確如此的詭異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