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3/5頁)

然而他話沒說完,太子卻已經擡手猛然在案上重重拍了下去,“啪”的一聲,嚇得嶽懷瑉後面的話一下子憋回了喉嚨口,不敢再說了。

太子一向涵養好,喜怒不形於色,可今日卻是嶽懷瑉頭一次見他對自己發這麽大的火。

他額上都不由得冒了一層細汗。

太子冷聲道:“一個十幾歲的丫頭片子,能有什麽本事?多半是太醫院的人根本就沒把差事辦妥貼,說到底也不過是他們糊弄對付,從頭到尾都沒人親眼看著藥被姨母吃下去。”

太子說完,擡手把那枚棋子扔回了棋盒裏,他閉目沉默了良久,才重新睜開眼看了看仍然跪著的嶽懷瑉,忽然嘆了口氣,道:“……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眼下孤不便出宮見舅舅,否則怕父皇起疑,你去和舅舅說一聲,叫禦史台的人把折子都按下吧,不必再上奏了。”

嶽懷瑉應了是,這才如蒙大赦一般轉身退出了殿門。

他一離開,東宮內殿便又只剩下了太子一人,又歸於一片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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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一轉眼已快到正月十五了,只是汴京城中尋常人家一片歡騰,沉浸在新春佳節的歡喜氣氛中,皇宮裏卻遠遠沒有這樣的好氛圍。

或許是因著除夕宮宴上發生的事,皇後又大病一場,雖然後頭好歹是醒過來了,可身子卻也還虛弱著,皇帝日日都去芷陽宮陪伴,雖說皇帝沒吩咐過,但宮裏個個都是人精,眼下帝後一個病著、一個明顯心情不好,宗山的長公主也生死不知,各宮的喜慶節儀,便都悄悄摸摸不聲不響的取消了個七七八八,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出頭冒尖。

然而或許是老天爺存了心不讓皇家過好今年這個年,正月十五那日,太子遣去宗山探看長公主的人馬回來了,也帶回了慶國公主裴昭瑜薨了的噩耗——

年才剛剛過去,宮中張的燈、結的彩也還沒來得及撤掉,誰都沒有想到,只是這麽短短幾日功夫,竟就要換成給長公主掛的白幡了。

消息傳了開去,一時震動朝野,京中更是一片嘩然。

誰能想到,這位半年前大婚,還舉國同慶,歡騰一片的長公主,竟然就這樣香消玉殞、芳魂永逝了呢?

那時整個汴京城,可都一齊目睹了她是何等深受君父寵愛,鑼鼓喧天仿在昨日,且不說疼愛公主的帝後二人,聽聞這消息皆是悲慟欲絕,皇帝當即便罷朝三日以盡哀思,便是有幸在公主和駙馬大婚當日,瞥見她半副麗影、傾國顏色的平頭百姓們,想起她來,也不由要黯然神傷。

最傷心的應當要數那位駙馬爺——長陽侯府的賀小侯爺了吧?

雖說一直有公主與駙馬感情不睦,長公主也是因著駙馬之故躲到宗山去這樣的傳言在,可如今長公主遇難的噩耗傳回來,帝後也並沒有責難與他,可見這傳聞多半不足為信,而且很快,另一件事便又徹底證明了,駙馬與公主,當初定然是情意甚篤的。

駙馬竟然和天子請命,自請去宗山為長公主扶靈回京,他要親自把長公主的埋骨之地遷回來,再重新下葬到洛陵皇陵所在之地。

不僅如此,駙馬甚至還自請要為長公主服喪,又與陛下承諾,此生都不會再娶。

據說駙馬入宮覲見陛下,說這話時是在攬政殿裏,當時還有幾位老大人也都在場,陛下聞言甚為震動,靜默良久,只說了一句:“駙馬恩義重情,朕亦不忍拂卿之意。”

允了。

這事兒一傳開,京中頓時便炸開了鍋,不僅僅為著駙馬竟然為了已逝的長公主,願意此生不再續弦,更為了賀顧竟然還要給長公主服喪,又要前往宗山扶靈——

雖然世上不乏癡情男子,可論理說,自古妻去,夫是不必服喪的,便是長公主身份貴重,也沒有這樣的舊例,賀侯爺願意這麽做,端的也只能叫人感嘆,他真真是一片癡心了。

且這樣的天氣,汴京城尚且都是積雪深厚,一片冷寒,更不必說那宗山已經遠的快到了關外,關外天氣更是苦寒,滴水成冰可不是開玩笑的,駙馬竟然等也不等,就要趕在這個時候去給長公主扶靈,可見其心真摯,其情懇切。

本來一對美滿團圓、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得了整個汴京城祝福的小夫妻,就這樣天人永隔了,且駙馬如今還這樣癡情、便是公主香消玉殞,也仍然不改其志,更叫人忍不住要嗟嘆,一時京中長公主和駙馬淒絕動人的愛情故事幾乎口耳相傳,且傳的越來越邪乎,越來越誇張,什麽樣不靠譜的都有,甚至有人悄摸在暗地裏兜售不知哪個狗膽包天的先生,給公主和駙馬續寫的人鬼情未了的話本子,一時在坊間廣為傳看,很是叫不少小姐看的哭濕了好幾條手帕。

賀顧到沒太在意這些傳聞,二月初了,他忙著收拾行裝出發前往宗山,可沒工夫留心這些有的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