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4/4頁)

隨行的除了征野,還有一隊皇帝派來的護衛,見狀都猜到多半是長公主死無全屍,或是死狀太過淒慘,這才無法收斂,上一隊人馬也只得給她做了個衣冠冢,便都有些同情起親眼瞧見這情形,遠行來扶靈,卻連妻子一副完整屍骨,都不得收斂的小駙馬來,紛紛安慰起他來。

至於宗山上的蓮華寺,發生了這麽一樁慘事,自然也是無人敢再問津,此處又是北地,快到關外了,冬日裏無人清掃打理,已是讓厚厚的積雪埋了一半,什麽都看不出來了。

賀顧沉默了一會,帶著眾人在蓮華寺前磕了個頭,又帶人冒著鵝毛大雪,將宗山腳下那些姑子們的墳塋好生修繕了一番,去了隔壁小鎮子上請人來做了法事超度,這才帶上了“長公主”衣冠冢,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一路上他和這些個皇帝派來隨行,出身十二衛的年輕軍士們混了個熟,賀顧本來上輩子就是在軍營中打滾的,和他們相處自然是如魚得水,十分閑適自如,且又有共同話題,路上休憩時一道在北地積滿雪的樹林裏架起篝火、烤個兔子、野味,喝點小酒,談天說笑,聽他們吹吹家鄉風土人情,深覺放松親切。

此刻便是賀顧最輕松自如的狀態,不必想那麽多,不必操心京中鋪子是盈是虧,賀誠以後的媳婦在哪,賀容以後的夫家又是誰,也不必沉湎於情愛、或者是為了誰的皇位撓禿腦袋。

只要喝酒、烤火,放放馬,偶爾和這些個兄弟們過兩招——

雖然沒人幹得過他就是了。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的特別快,盡管足足去了一個多月,等賀顧扶靈回到汴京城中時,卻覺得只過了短短幾天功夫。

再帶著人馬,車隊,前往洛陵,主持喪儀,安排衣冠冢下葬,又花了小幾個月。

等一切都操辦妥當,賀顧再回到京城時,竟然已經快要七月了。

他剛一到京城,估計皇帝就知道了,立刻遣了王忠祿來公主府傳旨,大概意思是皇帝很欣慰,贊許駙馬恩義重情,破例許他在公主長住,不在收回府宅了。

為他破例,這的確是天大的恩典。

但恩典似乎不止於此。

除此以外,皇帝竟然在聖旨中,命他七月前往京郊西山,參與弓馬大會。

西山弓馬大會三年一度,太祖高祖年間,還只是大越朝勛貴子弟比武的尋常秋獵大會,但後來因著皇族也開始參與,且皇帝總會在大會上擇取武勇過人之輩,選為營將拔用,到後來逐漸發展成了與文臣科舉相類的,變相的武舉,只是要更加聲勢浩大,更加熱鬧有趣兒,便是年紀沒到,不是沖著選官的,也可以去湊個熱鬧,博個彩頭,在天家面前混個臉熟。

賀顧三年前年紀沒到時,就去混過一回。

只是這次陛下親自下旨,命他前去,那就基本相當於明著告訴賀顧,只要他別表現的太現眼、只要他別整什麽幺蛾子,肯定是會給他個一官半職的了。

賀顧叩頭接了旨,送走了王內官,心中卻不由得嘆了口氣。

其實他也並不是很想去謀個一官半職的……實在沒啥意思。

王內官傳旨的地方,是在公主府外院正門口,賀顧正要轉身進門去,身後卻傳來了個小廝的聲音。

“駙馬爺!”

賀顧扭頭過去,便見到叫他的是個青衣小廝,這小廝顯然等在此處許久了,方才見宮中內官來傳旨才不敢打擾,只一直候在邊上,賀顧看他衣著,不像是公主府上的,也不是長陽侯府的,一時有些疑惑,問道:“怎麽了,你是?”

“回駙馬爺的話,是我家王爺,聽說駙馬爺回來了,這才叫我來通傳,說想見您一面呢,只不知道駙馬爺長途奔波,何時有空?”

賀顧疑惑道:“你家王爺?”

那小廝道:“正是,好教駙馬爺知道,我家王爺是恪王殿下,早幾個月殿下封了王,宮中也賜了府宅,王爺便從公主府搬出去啦。”

那小廝說完,想起駙馬剛從京外回來,十分貼心,生怕他想不起恪王是誰,又道:“就是以前的三皇子殿下,如今的三王爺。”

賀顧的面皮抽搐了一下,忽然十分逼真的蹙著眉,扶住門框,捂著肚子痛呼道:“哎呦……”

征野嚇了一跳,連忙去扶他道:“爺這是怎麽了?”

賀顧皺著眉道:“許是……許是接風宴上,吃壞了肚子……”

又轉目看著那小廝道:“我……我身子不適,實是不便待客,還請轉告你家王爺,改日吧……”

目睹他飛速變臉的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