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2/6頁)

可……真有那麽容易嗎?

一方水土,大小官員、盤根錯節、各有來歷,真要是官官相護起來,別說是兩個欽差,皇帝親自去了都未必能把事情扯清楚,以這位陛下謀事,若非十足把握,他是定然不會輕舉妄動,打草驚蛇的,所以皇帝此次既然動了手,那便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洗個幹凈了。

說不清,那就只能死人了。

賀顧的面皮抽搐了一下,擡起頭來看了看王沐川,道:“這事……的確牽連甚廣,幹系重大,恩師叫我拔用後離京去,也是因此嗎?可江洛鬧歸鬧,陛下要剪除的,也是……那位的黨羽,這和我有何關系?”

王沐川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如今我們王家、還有你家,都已經在一條船上了,子環可否明白?”

賀顧愣了愣,心中忽然一動,道:“王家……這……”

王沐川道:“謹遵聖意罷了。”

賀顧唇角抽了抽,這才猛地發覺,這一世看似風平浪靜,但其實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也早已是暗潮湧動,只是他一直未曾察覺而已,雖然知道皇帝可能屬意與三殿下,但是此刻親耳聽到王沐川這麽說,他還是有些震驚。

若是旁人此言,他可能還要懷疑其中有詐,來人居心叵測,可說話的是王家,更是王二哥親口告訴他,這是怎麽也不會有假的。

王沐川道:“雖監司院是往江慶去的,但你仔細想想,弓馬大會也不過半個月時日,如今陛下的確是謀算深遠,繞開了那位,不叫他知道江慶即將有變,但等你們這波人拔了官,回京任用,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屆時江慶之事傳回京城,難不成子環便以為那邊的官場就牽涉不到京城了?都是千絲萬縷,彼此休戚相關,屆時你剛剛拔用,任了京中職司,這場風雨便是躲也躲不過去,你是武官,手上要不要沾上血?若是真的沾上了……”

王沐川只說到了這裏,賀顧卻已經都明白了。

的確,陛下有心扶植他起事,日後成為三殿下臂助,此事旁人可能還不太能察覺的出來,但他身處其間,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恩遇,皇帝諸般拉攏,他都能感覺得到,若是弓馬大會後,他真的任了京中武職,屆時差事推脫不掉,手上難免要沾上血,不為別的,就算為了要和皇帝表忠心,這也是躲不過的。

可是以後呢……

這場變故,搞不好就是太子一黨,出現頹勢的開端,這固然是好事,可太子畢竟是太子,是皇帝自幼教導的儲君、關乎社稷的國本,皇帝自己可以責難他,可旁人若是真的也攪和在其間,落井下石的補刀,屆時以當今聖上這般多疑性子,就算當時不追究,以後也必然要心存芥蒂。

真到那時候,他如此親厚恪王,手上卻又沾了太子門人的鮮血,豈不是又成了……一把刀?

皇帝可會多心,以後可會還能容得下他,還會給他什麽差事,重用於他嗎?

一個不好,說不得連恪王在皇帝心中清清白白乖兒子的形象,也要給帶累個煙消雲散了。

賀顧越想越覺得心驚,他背後不知何時起了一層冷汗,幾乎浸濕了衣衫,擡眸看了看王沐川,拱手由衷道:“多謝老師提點,多謝二哥奔走告知,否則我險些就想岔了,到時候若是壞了事,可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王沐川微微頷首道:“其實這也不是什麽壞事,你眼下年輕,出京去,一可避得這場禍事,二也可積累資歷,你們武將和我們讀書的不同,還是要有軍功在身,以後才好行事,如今西北草原尚算太平,南方夷狄也還順服,你便是出京去了別處大營,想來差事也多是清理些小股散兵遊勇、不自量力叛亂的散寇,危險不大,正可歷練一二。”

賀顧笑道:“二哥心細如發,這般為我仔細考量,我倒要好生謝過二哥了。”

王沐川道:“你我相交多年,何必言謝。”

賀顧笑了笑,正要轉移話題,卻忽然又想起一事,正好王沐川今日也在這裏,二哥是個聰明人,不如問問他,頓了頓,便道:“我還有一事想問問二哥。”

王沐川道:“但說無妨。”

賀顧道:“年關那會……宗山那事我總覺得蹊蹺,除夕宮宴那日報信的那個兵士,他自稱是十二衛螣蛇麾下,我看著卻覺得不像,也叫人轉告了陛下,可時至今日,也未聽聞陛下徹查此事,有所發落,這……”

他說到這裏頓了頓,沒再繼續說下去。

此事背後是誰幹得,他都能猜到,二哥這樣聰明,定然也心知肚明,他們倆都知道了,沒道理宮中禦座之上的皇帝就猜不到,可他便是知道了,卻還是沒有什麽反應,只默認了“長公主死於匪禍”這個說法,也不曾再去追究、捉拿那群神秘的馬匪,陛下心中究竟打的什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