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2/5頁)

顏之雅頓了頓,把方才那一副“安胎藥”的藥方翻到了一邊,閉目沉思了片刻,立刻又重新執起筆來,落筆又寫了一張藥方,這次她落筆如飛、寫的十分快,龍飛鳳舞,沒幾個眨眼的功夫就寫完了。

她拿起藥方來吹幹墨跡,鋪在還怔愣著的賀小侯爺面前,食指指節敲了敲藥方,肅然道:“侯爺,你想好了,如今……您這喜脈已有快三個月了,身子拖不得,總得有個論斷,否則拖得久了以後若侯爺再想落掉,那就難了,方才那副藥侯爺若是不願意用,便只有用這一副了。”

賀顧嗓子眼很幹澀,少見的機靈了一回,看著那副藥方,咽了口唾沫問道:“這是……這是落……”

顏之雅道:“不錯,這的確是落子藥,眼下侯爺這脈象尚且只有三個月,若是現在煎服,此藥還能起效,但若是再拖一拖,拖到四五個月,到那時候,這藥可就起不了什麽作用了,侯爺再想落了這個孩子,就要費事的多。”

賀顧:“……”

顏姑娘義正言辭,聲色肅穆,顯然不是在和他說笑。

然而“有喜”這事給賀顧帶來的震驚卻實在不是那麽容易消弭的,一時賀顧幾乎只覺腦海裏嗡嗡作響,幾乎無法靜思凝神、細想任何問題。

……安胎藥,落胎藥,必須選一個?

賀顧如今在軍營中行事,雖說昆穹山營地平日裏運糧的差事清閑,但軍營畢竟還是軍營,一個不好隨時都有可能身首異處,倘若是眼下肚子裏真的有了個小生命……那“它”這時候來投生,未免也有點太不是時候……

既不是時候,還找錯了人,投到了一個男人肚子裏……

所以……

要把這個孩子落了嗎?

顏之雅見他神色,知道賀顧此刻心中正是手無足措,只得暗嘆了一口氣,心道雖說話本子裏寫寫男人大了肚子這種事……還挺逗樂,但眼下這事真發生到了身邊的朋友身上,看著小侯爺這麽一副一臉懵逼的模樣,別說……還怪叫人有些不忍心繼續刺激他的……

顏之雅想及此處,不由自主的放柔了三分聲音,道:“這樣吧,這兩方藥我都叫春彤抓了,侯爺帶回去好好想想,究竟是用哪一副……只是別拖過了月中,否則屆時孩子大了,這藥不但不能起效,還會傷及侯爺的身體。”

賀顧沉默了許久,半晌才艱聲道:“多……多謝姑娘。”

顏之雅道:“侯爺於我有恩,不必言謝。”

頓了頓,偷偷瞄了賀小侯爺一眼,幹咳一聲壓低聲音道:“……若是實在難下論斷,其實我倒覺得……侯爺不如寫封書信寄回京去,問問三王爺,畢竟……畢竟他也是這孩子的……”

賀顧:“……”

顏之雅看著賀小侯爺此刻那副不可置信、面紅耳赤、又無地自容、惱羞成怒的表情,後半句得“畢竟他也是這孩子的另一個爹”實在沒辦法再繼續說下去了,只得幹咳一聲趕忙住口。

賀顧卻感覺到自己的頭頂都快冒煙了,他本以為他和三殿下的事……只蘭姨、征野這樣的身邊人知道……那也就罷了;還有皇後娘娘也知道,那是她是三殿下的生身母親,他拐帶人家兒子做了斷袖,自然不能再瞞她,可是為什麽如今,就連顏姑娘……平日瞧著正常,此刻卻叫他發現,連她都這樣對他和三殿下的事心如明鏡、洞若觀火……

顏姑娘既知這個,那她必然……也是知道他和三殿下之間,他才是那個……那個……那個什麽的……

信息量太大,越想越是不敢繼續再想。

賀顧:“……”

後頭他是怎麽離開顏姑娘的醫館、又是怎麽離開的陽溪鎮,賀顧幾乎一路意識模糊,渾然不記得,只有那種無地自容,尷尬到五雷轟頂的感覺始終如同烏雲罩頂一般揮之不去。

顏姑娘開的那兩副藥春彤抓了,賀顧本想只拿走那副落胎的,但是臨了了卻忽然又猶豫了——

不過倒也不用賀顧猶豫,因為無論他猶不猶豫,征野可比他自覺,春彤一取了藥過來,立刻就麻溜的將兩副藥都給拎上了。

賀顧:“……”

回去的一路上,賀顧便滿腦子都是今日顏姑娘告訴他的話,和看診的這個詭異的結果。

入了冬,北地的天黑的愈發早了,賀顧回到昆穹山營地歇息的營帳時,已然是夜幕四合、星月懸沉。

腦子還是有點回不過味來……

或者說,無法接受?

賀小侯爺深切自省了一下,他和三殿下有肌膚之親,也就那麽意亂情迷的兩三回,恰好是在三個月前離京的時候,正正和顏姑娘說的時間對得上……

所以這也就意味著,要麽就是顏姑娘說的都是放屁,可倘使顏姑娘所言不虛……那此刻他肚子裏,沒準便真的已經如同女人一樣,有了個小生命在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