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第2/4頁)

所以今日摸回攬政殿來,翻了窗一見面,便是赤裸裸,不帶任何掩飾、近乎索求的吻,他感受著這人的氣息,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裏告訴自己,賀子環,夠了,夠了,你也該知足了。

——所以當裴昭珩跟他再次承諾,說即便今日登基,他二人還是一如往昔時,賀顧也並沒再多問什麽,只是笑著應了。

他擡頭啄了啄裴昭珩的唇角。

皇帝似乎是叫宮人侍奉著沐浴過了,身上帶著幾分透著濕意的芬芳花草香氣——

……這味道很好聞,可賀顧卻覺得不太熟悉。

清晨天光將亮,他沒等裴昭珩醒來,便自己從榻上摸了起來,又悄無聲息的穿好衣裳溜出了攬政殿——

宮裏何處有防衛關卡,哪裏侍衛多、哪裏侍衛少、又是何時巡到何處,沒人比他更清楚,賀顧也沒費什麽力氣,更沒驚動任何人,便溜到了太和門口。

天光乍破。

直等到侍衛打開宮門,他才趁他們換防轉身的空隙,恰到好處的冒了出來。

太和門前的小侍衛本來瞌睡還有些沒清醒,轉頭眼前便忽然多了一個大活人,而且不是別人,恰是他那滿面沉肅,傳聞中雖然年輕,卻十分不好相與的頂頭上司,霎時嚇得白了一張小臉。

“統、統領,您怎麽……”

賀統領睜眼說瞎話,義正言辭的教訓道:“我奉旨入宮面聖,你們怎麽竟敢如此懈怠?宮門換防也不注意著些,我方才直挺挺的走進來,竟無人察覺,成何體統?這大內防衛,豈不是形同虛設?”

小侍衛聞言,立時羞慚的低下了頭,道:“是卑職……卑職方才實在是太困了,所以就沒忍住,一時沒瞧見……”

賀顧道:“下回注意啊。”

語罷便大喇喇的揚長而去了。

小侍衛在晨風中懵了一會,心道這就完了?統領不罰他了嗎?

可直到他再也瞧不見宮門外賀統領的背影,這才恍然驚覺——

不對啊!

統領不是說他是來入宮面聖的嗎,怎麽走了?

而且瞧他身上穿的,不是重要禮慶場合,才需得穿著的金赤玉蟒袍嗎?

登基大典不是已經過了一日了麽?

小侍衛十分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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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賀顧所料。

新君登基還不到一個月,大臣們便在朝會上催了七八回,明示暗示著後位虛懸,宮中一個嬪妃也無,實在不像話,天子打光棍,成何體統?

且新君膝下又無一子半女,也是時候該廣征秀女,為皇家綿延香火了。

只是大臣們積極,年輕的皇帝卻很不給面子,不僅在朝會上沉著臉把折子摔了,又將叫他趕緊娶媳婦的大小官員一一數落了一遍,說盡管先帝憫慈,為國朝江山社稷考量,只要他們持服二十七日釋服,然則先帝屍骨未寒,他們便要他歡天喜地的選秀,成什麽體統?可又還有一分半分的良心?

於是上奏的言官、跟著附和的蝦兵蟹將、便沒一個幸免,統統給扣了個不忠不孝的名頭,被打發回家閉門思過三個月去了。

本來還有人見勸不動皇帝,打算上芷陽宮去請太後勸皇帝,畢竟眾所周知,皇帝對生母陳太後一向孝順,想必也是願意聽她勸諫的,只不想此番皇帝對催婚一事,反應竟然這樣大,這一通殺雞儆猴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頓時再沒人敢冒死去捋年輕新帝的虎須了。

畢竟大家也都目睹著,這位新皇雖然年輕,可登基之前,便已監國三年,他與昔日的廢太子、和故去的先皇帝都不同,絕非講究什麽仁和寬厚、無為中庸、垂衣而治的老好人。

短短三年裏,在他手上垮台的所謂老臣,便不止一個兩個,皇帝瞧著年輕,當年未曾理政時又對君父對兄長們孝順寬厚,卻不知怎的,一到上了朝堂,整頓吏治時,便好似變了一個人,既有綱斷魄力,說一不二,脾性又極雷厲風行,眼中容不得半點沙子,雖然才是二十來歲的年紀,卻丁點不好糊弄,萬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主君。

先帝在時,國庫便早有虧空,雖然面上瞧著還是一片海晏河清、歌舞升平,但其實內裏依然悄無聲息的腐爛了一大片——

若不是三年前還是恪王的新帝開始監國,這片腐爛無疑會繼續蔓延下去。

三年的吏治整頓下來,國庫的虧空終於是慢慢填上了口子,開始見了點盈余,只是百官對恪王心中卻早已存了幾分畏懼之心——

這位新君,一向是個混不吝的,瞧著一片光風霽月、君子如玉,辦起事來卻丁點情面不留,打蛇便打七寸,從來不在意是否有人在背後說他不通世故人情、不守官場法度,酷厲古板,也似乎絲毫不在乎百年之後,史書如何論斷己身。

他似乎只在乎,做的究竟是不是自己認定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