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第4/5頁)

他忽然這般開門見山,裴昭珩倒有些意外。

本還以為子環不會主動詢問他此事,因而他本打算一切安排妥當後,再和子環直言,沒想到今日他倒自己主動問了。

裴昭珩放下玉箸:“還在雁陵時,我問過子環,可願與我做堂正夫妻。”

“那日子環已給了我答案,既如此,難道猜不出我的用意嗎?”

賀顧心裏的猜測終於被印證,的確並非是他的臆想,倒不知怎的暗暗松了一口氣。

他道:“的確猜到了……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罷了。”

裴昭珩喉結滾了滾,道:“現在子環知道了。”

賀顧沉默了一會,卻忽然點了點頭,沒頭沒腦的答了一句:“好。”

裴昭珩立時怔在了原地。

——他本想告訴子環,自己雖有此意,可卻也不會強迫於他。

選後這個決定,既是他心中所願,也是他給自己和子環留的一條後路,倘若子環不願意,他亦不會相逼,一切就都作罷。

子環仍做他縱馬疆場、隨心所欲的賀將軍,所以才會晉了永國公這個封號給他,可卻沒有想到,他的千般打算,到此刻好像竟都成了自找麻煩和自尋煩惱——

子環只回了他一個“好”字。

盡管只有這麽一個字,那青年烏黑眼眸中的信任和篤定卻都是那麽明晰,這樣一雙眼睛望著他,的確不必再多說哪怕一個字。

裴昭珩的聲音不知怎麽有些啞。

“子環答應的這樣快,可想明白了你若答應……往後的處境。”

“往後……往後你我可能會如同高祖和忠惠文皇後一樣……受後人千秋萬代唾罵……”

他頓了頓,又似乎是想證明什麽,低聲道:“……我會護著子環的。”

賀顧當然知道。

他笑道:“我自然知道,左不過是被文武百官的折子拍爛腦殼,被禦史大夫們的筆杆子戳爛脊梁罷了,其實我做不做這個冒天下之大不韙的男皇後,也一樣都是這般處境,倒也不必怕他們鬧得再兇點了。”

“我只是覺得,若是和珩哥一道……遺臭萬年,一道挨了這千秋萬世的罵名,似乎……似乎倒也比我獨個兒做那權傾朝野、手握重兵的永國公,要有趣一些。”

年輕的將軍語罷轉目一笑,烏黑的瞳仁映照著明亮的、跳動的燭火,愈發顯得燦若星子,光芒熠熠的叫人幾乎無法逼視——

裴昭珩看著他的將軍,這一刻心念如絲,百轉千回,最後卻歸於一份此生從未有過的寧靜和安閑。

只有心底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愈發滾燙、愈發柔軟。

他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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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顧後來其實是想飲酒的。

珍客樓的菜雖不錯,酒卻更佳,若說廚子是蘭宵請了顏大夫這挑剔的饕客百裏挑一才尋來,那酒則全是賀將軍這個嗜酒的東家從樊陽老家大費周折、打通關竅才求來的一條樊陽女兒紅的收購線路。

只可惜他有意痛飲一番,那頭他肚子裏這被遺忘了許久娃娃的爹卻並不同意,十分堅決的否決了賀將軍小酌一杯的小小請求,還美其名曰“我替子環喝便是”,把一壺上好的女兒紅給幹的幹幹凈凈,半滴也沒落入賀將軍的喉嚨裏。

等到月上中天,二人回了公主府倒頭便睡,第二日天不亮,裴昭珩便早早起來更衣洗漱,悄沒聲的帶著承微回宮了。

賀顧心知今日雖無朝會,但估摸著那頭宮中還有一堆事等著珩哥去辦,倒也沒留他,只是睡夢中察覺到裴昭珩要起身下床時,半閉著眼拉他過來不分青紅皂白的親了一通,親完十分沒負擔的倒頭便睡,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把人給弄的滿臉口水。

裴昭珩顯然拿他沒有辦法,走時似乎幫他掖了掖被子,又不知低聲和門口的小廝說了些什麽,這才匆匆離去了。

等賀顧徹底醒來時,已然日上三竿,他甚少睡這樣囂張的懶覺,難得放縱了一回,卻竟然完全沒有負罪感,只覺得渾身舒坦,骨頭都幾乎一截截軟成了一灘泥,簡直恨不能就這樣混吃等死一輩子。

只可惜賀將軍有意如此,府中卻有客來了——

不是旁人,竟是長陽侯府許久未見的劉管事。

劉管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旁邊案幾上的茶盞看也知道動都沒動過。

見賀顧來了,立時站起身抖了抖胡子,急急道:“侯爺,小人總算是見著您了。”

賀顧道:“怎麽了,瞧你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是誠弟那邊出什麽事了麽?”

劉管事搖頭道:“和二少爺沒關系,是今早上,樊陽老宅看院子的老吳進京來了,說是宮中內務司正為皇上準備擇選秀女,充盈後宮,各地都在征納適齡良家女兒,只是此事依照舊例,本應該是有意進選的人家將自家家中女兒的生辰八字、畫像,上報府道衙門,再由內務司一一篩查、細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