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大爭(26)

謝青鶴離開之時,向詹玄機求情:“還請姑父勿要株連過多。”

陳氏從頭到尾就沒搞清楚怎麽回事,總覺得家裏還有紕漏沒堵上,十二萬分的不想讓伏傳離去。她也不留謝青鶴,只管蹲身摟住伏傳,好聲好氣地商量:“要麽雋兒在姑母家住上兩日?”

伏傳回頭看了一眼,大師兄還在跟姑父說話,沒空來救他,只好硬著頭皮安慰陳氏:“姑母,家中上下都看過了,沒什麽紕漏之處,姑母放心。日後再有什麽牽扯不清的鬼神之事,打發人到府上找兒就是——兒馬上就來。”

“姑母知道你是個乖乖,可,乖兒。”陳氏扶著他的肩膀,為難地說,“難免再有凉姑之患。”

伏傳這時候才向她透露:“姑母以為,我與大兄為何知道是小姜夫人暗中作祟?”

陳氏正懵逼呢,連忙問道:“如何知道?”

伏傳拉著陳氏避到墻角,將一眾仆婦女侍都甩在了身後,伏傳伸手在懷裏掏了掏,攥了個小拳頭在面前,叮囑道:“姑母不要驚慌,我捉著她,不能害人。”

陳氏深為好奇:“什麽東西?”

伏傳才慢慢將手掌攤開,只見一道淡淡的人影縮成了一寸大小,飄忽在他的手心裏。

陳氏半輩子篤信鬼神,將神婆神漢奉為座上嘉賓,也算是見識過各種“神神鬼鬼”的事件,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惟妙惟肖的“鬼影”。她害怕蛇蟲,卻不害怕鬼神,又很信任小侄兒的能力,伏傳告誡過她不要驚慌,她果然沒有顯出恐懼之色,而是驚訝好奇地看著那團鬼影:“這是……”

“她就是凉姑。”伏傳將手擡起,站在他手心裏的凉姑還向陳氏屈膝拜倒,口中說話。

“她說什麽?”陳氏豎起耳朵也沒聽清,不禁命令凉姑,“你可高聲,恕你無罪。”

伏傳解釋說:“她說的話姑母聽不懂。人鬼殊途,陰陽不通。”

“是這個道理。”陳氏放棄與凉姑交流,又忍不住好奇,“雋兒能聽懂?”

伏傳點頭。恰好在他手掌裏的凉姑又說了些什麽,伏傳認真聽了,一一轉告給陳氏:“她說,黎夫人沒有害人之心,希望姑母不要誤解黎夫人,她……”伏傳猶豫了片刻,“她是個卑賤的下女,對姑母的恩情無以為報,如果有機會投胎來世,願意當牛做馬報答姑母。”

陳氏嘆了口氣,說:“也是個忠心的奴婢。你若有幸投胎,也不叫你當牛做馬,再來我家服侍,還叫你去阿黎身邊服侍,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吧。”

陳氏聽不懂鬼語,凉姑卻能聽懂人話,居然也沒覺得有哪裏不對,再三磕頭拜謝。

伏傳瞠目結舌地看著她倆的一來一往,敢情陳氏準許凉姑再給黎夫人當奴婢,都是天大的恩德了?正常人死後投胎的願望不是來生大富大貴、享盡榮華嗎?

伏傳也不能把凉姑放在手心顯形太久,沒多會兒就把她收了起來。

陳氏才好奇地問:“你所知的一切,都是問她?她說阿姜要害阿黎,又說阿姜殺了她?”

“嗯。小姜夫人只知道她的屍身被燒了,鬼魂必然會隨之湮滅,她不知道我能捉鬼。”伏傳也沒忘記把凉姑亮出來的最初目的,“我也問過凉姑了,姑母家中也沒有那麽多奸細。女藤女蘿已死,妘粥——就是在杯子裏放蛇影的女刺客——她也現身被擒,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小姜夫人了。”

“姑母治家嚴謹,哪有那麽容易叫奸細刺客混進來呢?”伏傳隨口恭維了一句。

陳氏在治家上也就是尋常,左膀右臂都是詹玄機調教好了安排給她,她唯一的長處就是有自知之明,從不剛愎自用。被小侄兒恭維了一句,陳氏也不好意思再糾纏下去,說:“那我就放心了。”

“雋弟?”謝青鶴在背後詢問。

伏傳連忙跟陳氏從角落裏退出來,三兩步蹦到謝青鶴身邊,向詹玄機施禮:“姑父。”

兩人再次向陳氏施禮告辭,陳氏按住了身負重傷的丈夫,親自披上鬥篷,一手牽著謝青鶴,一手牽著伏傳,送他倆出門,嘴裏不住說客氣話:“今日多謝你們費心。日後常來姑母家裏做客。待你們姑父傷勢好些了,姑母也要去探望你們……你們都是小小的孩子,平日有什麽想玩想要的,倘或是家中大人不準允的,只管悄悄地打發人來問姑母……”

謝青鶴還是不怎麽搭理她,伏傳又沒口子地跟她搭腔:“嗯。好。是。那可真是謝謝姑母了。”

這回陳氏就不拿冷眼橫他了,聽他答應得爽快,陳氏也滿眼歡喜:“正是呢。千萬別外道。”

謝青鶴與伏傳來得匆忙,兩人都沒坐車,騎馬而至。這會兒已經是傍晚時分,中途下了一場雪,化在路邊就結成了薄薄的冰。黃土路踩著還把穩,偏偏詹家到陳府這條路就是相州最豪華的一條路,鋪著青石板,冷不丁地結了薄冰,就有馬失前蹄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