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阮姨娘(第2/3頁)

磨好了一硯池墨,許融攤開裁好的宣紙,從頭照著一字字抄起來。

一上午過去,許融就寫了三張紙,堪堪把序抄完。

簾外白芙問擺飯,許融答應著,甩著手腕,看看自己可憐的成果,又看看炕桌邊上已經抄了一大半但因為抄錯字或抄串行導致廢掉的另外三張,忍不住嘆了口氣。

沒想到還挺難,下午不加快進度的話,今天不一定能抄完。

雖然蕭夫人沒給她規定時間,但最好還是明天就交上去,這點罰還拖拖拉拉的,沒理的就變成她了。

她挪動著坐到有點發麻的腿,要從炕上下來,忽然聽見白芙又在外面道:“二公子。”

跟著簾子一掀,蕭信走了進來。

他在這暖閣裏睡過兩夜了,不陌生,進來往桌子上看了看,道:“我聽你的丫頭說,你在抄書。”

“嗯。”許融順手把抄好的三張給他看,“我抄了這些了,先出去吃飯吧,下午再抄。”

蕭信伸手要接過來——又停住,頓了頓。

他目光定在宣紙上,那字有大有小,用墨有輕有重,整篇透著隨意到野蠻的意味,她手指捏著的那塊宣紙旁邊甚至還滴了一小滴墨。

唯一可稱道的,就是一眼掃過去,字的筆畫應該都是對的,沒寫錯。

許融有自知之明,解釋:“我跟太太說了我的字不好看,太太說不要緊。”

蕭信終於道:“但她不一定想到是這樣。”

蕭夫人是世家貴女,自有教育,就算念的那些文章都忘光了,眼力還是在的,挑剔的本能也在。

許融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你是說醜過頭了嗎?我看著還可以啊。”

她又把自己的字看了看,算工整嘛。“真寫得差的我都丟掉重寫了。”

她把桌角的幾張指給他看。

蕭信無法評價她的自信,沉默著把她手裏的三張接過來,揉掉。

許融:“……”

她瞳孔震動:“我寫了半天的!”

扳著他的手指搶回來,展開一看,宣紙松軟,這一揉差不多就廢掉了。就算她好意思厚著臉皮拿到蕭夫人跟前,估計也得被打回來重寫。

“我幫你寫。”

蕭信俯身拿起炕桌上攤開的那本《女誡》,說完轉身往外走。

“啊?”許融心頭冒出喜意,又忍住了,追在後面問道,“二公子,會不會太麻煩你了?耽不耽誤你讀書?”

蕭信在簾外回過頭來:“那你自己寫?”

許融:“呃……”

她倒不是怕寫這兩千多字,問題她的字看來不過關,就算她肯練,現練也來不及啊。

蕭信把她懟住了,目中才露出一點笑意,淡淡地道:“不會,不耽誤。”

他說不耽誤,果然沒耽誤,吃過飯後,許融懷揣著一點點的罪惡感以及更多的放心上床午歇,等睡醒,白芙就含笑拿進一摞紙來:“姑娘,二公子叫我給姑娘的。”

許融還在床上,披頭散發睡眼惺忪接過一看,清醒了。

她懂蕭信為什麽嫌棄她的字了。

他這完全跟印刷體一樣,寫的是什麽體,究竟好不好,許融不知道,只是一眼看去清爽整潔,不說字了,卷面分都比她的高。

“放好了,明天去請安的時候帶上。”她慎重地交回給白芙。

白芙也慎重地接過去,怕小丫頭進來不懂碰壞了,特地放到了妝盒的其中一層裏去。

許融在床上又發呆了片刻,排除掉合作因素,她也是真心替蕭信可惜起來了,他小時候大概真是一個聰明的小孩,練出來的一點基本功至今仍在,撿一撿就撿了回來。

還算及時,再拖一拖,拖過整個青春少年時期,那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一個人適合學習的時間,其實是很有限的,許多人糊裏糊塗就過去了。

回過神來以後,許融下床,簡單收拾一下,往暖閣去。

白芙跟著,見她進去摸索那些文房,呆道:“姑娘還寫字嗎?”

許融搖頭:“不寫,我用這些好東西,用糟蹋了,送給二公子吧。”

“哦,好的,我幫姑娘找。” 白芙高興起來。

許融的嫁妝裏,因她是個姑娘,這些文房之物不多,但也足夠她好幾年用的,在白芙的幫助下,許融把那兩個箱子翻了出來,這兩個箱子正放在暖閣裏,一箱是宣紙,一箱是筆墨硯及筆洗水丞擱臂之類亂七八糟的,許融想了想,別的沒管,先抱出一大摞宣紙來,這個用量最大,送給蕭信,也容易送得出去。

白芙替她送了過去,片刻後,又抱了回來,為難道:“姑娘,二公子說他有,叫姑娘留著自己用。”

許融道:“那你告訴他,我以後可能還有麻煩他的地方。”

麻煩他什麽。

罰抄。

白芙又去了,過一時,空著手忍笑回來:“姑娘,二公子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