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加加了一點
許融進了廂房, 坐了一會,緩和過來以後,就不閑著了, 收拾起之前扔得亂七八糟的包袱來。
蕭信先看著,過一會,也收拾起他的書來。
已經跟軍士們聊到一塊兒去的紅榴哥哥看見了要來幫忙, 蕭信搖搖頭,叫他繼續歇著去, 他就抓抓頭, 又退了出去。
兩個人於是默默地各忙各的。
不得不說, 做點家務很有助於平復心境,等把軍士們亂扔下來的書都排布整齊後, 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到許融旁邊的椅子坐下, 許融也收拾妥了,正算賬,擡頭笑看了他一眼:“小寶,你忙完了?”
蕭信炸了:“你——亂叫什麽?”
“不然我怎麽稱呼你?”許融笑問。
從他不讓她叫二公子以後, 這確實變成了一個令她有點困擾的問題, 若是直呼其名, 可真格來說, 他連“蕭”也不該姓了, 那這麽叫就也不對。
大多數時候, 她就只能索性省略掉, 有事直接說事。
蕭信語塞:“……那你也不能這麽叫我。”
好一會後, 他道,說完耳根後紅了。
“好吧。那我該怎麽叫?”許融請教他。
蕭信靜了一靜:“先生才給我取了字,玄誠。玄取天道玄默, 清靜之意,誠,即信也。”
男子二十冠而字,他又中了解元,等於半只腳已經踏入官場裏,所要出入的正式應酬場合多了不少,蘇先生因此精心考慮了幾天,替他取定了字,以便他出去交際。
只沒來得及用上,也沒來得及告訴別人,先出了事,他被迫踏上逃亡之路。
“玄、誠?”許融在心裏過了一遍,覺得怪好聽的,不愧是大儒手筆,就道,“那我以後就這麽叫你?”
蕭信:“嗯。”
他應著,耳後的熱度才慢慢下去。
許融埋頭又算了一陣賬,遭了這麽番難,想毫無損失是不可能的,好在算完以後她發現,還在可承受範圍內,便舒了口氣。
蕭信不算賬,也不看書,就在她旁邊坐著,百無聊賴又有點發呆出神的樣子。
這在他是少有的狀況了,許融再度擡頭,發現他連個姿勢都沒變,雖然不擅長,還是意思意思地勸了一下:“你別多想了,橫豎是你爹,你認不認,他都跑不了,順其自然好了。”
“我沒——”蕭信脫口嘴硬到一半,跟許融眼神對上,這是他太熟悉的眼神了,無論他怎樣焦躁乖戾,從起初到現在,她從來也不會對他不耐煩,像泓清泉,無聲撫平他所有負面情緒。
“我沒想過他是這樣的。”蕭信改口,說了實話。
“怎麽樣?不穩重不成熟不靠譜?”許融接話。
蕭信默了。
那好像——也不至於。
“他跟侯爺的性情差得太遠了吧,”許融有一點理解,“你不習慣。”
蕭侯爺是典型封建式的家長,他一生也不會“寶”啊“寶”地掛在嘴邊,蕭信從那樣冷淡森嚴的家庭關系裏出來,轉頭碰上林定這樣的,難免無法適應。
蕭信仍不說話,一會後,悶悶地嘆了口氣。
許融被他逗笑了:“別發愁了,二——嗯,玄誠,你既然不知道該怎麽辦,就由將軍去做決定好了,他遲早要找你說開來的。”
“——個老王八蛋!我殺了他!”
她話音剛落,忽然從正房的方向傳來一聲怒罵。
許融驚了一跳:“怎麽了?”
她放下賬本走出門去,辨出聲音原是從耳房裏傳出的,便走過去。
蕭信遲疑一下,跟在她後面。
兩人到門邊一看,只見林定大馬金刀地坐著,兩個假苗子雙雙倒在他腳下,嘴裏的破布取出來了,四肢仍捆著,不過換成了個反捆的姿勢,許融打量了下,沒看出來是怎麽捆的,只覺得那姿勢一定很痛。
林定雖在盛怒之中,知覺也很敏銳,聽見腳步聲轉過頭來,那一瞬間眼中掠過的戾氣令許融忽然覺得——他與蕭信確實是父子。
兩人生氣時的模樣真的相像。
不過蕭信更多的是為難自己,林定這個模樣,則好像下一秒就要去把兩個假苗子的脖子都擰斷。
跟在韋氏面前截然不同。
這一刻,他才像個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無情的將軍。
可惜這姿態沒撐過一秒,看見了蕭信,他的眉眼整個就和氣起來了:“小寶,嚇著你了?都是蕭原宏那個老王八蛋幹的好事,爹一時生氣,沒忍住。”
蕭信懶得糾正他了,動了動唇:“什麽意思?”
“這兩個,”林定目光一斜,眼底又有殺氣掠過,“是蕭原宏派來的,在湖廣就跟上了你們,當時沒動,直到進了貴州,天高皇帝遠了,才冒出頭對你們下了手。”
這是他才施展手段拷問出來的,兩個騎士原是蕭家養在莊子上的家將,專為做一些不得見光的事,蕭信和許融韋氏逃出京的第三天,他們就被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