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間何處問多情(第2/21頁)

兩人隨意聊著,並肩回了大廳。江譽白瞥見程燕琳正探頭往他們這邊看,便停下身來幫沈丹妮脫了披肩,叫傭人掛好,然後佯裝有興趣地請她為他占蔔一次。

沈丹妮有些興奮又有些忐忑,“四少是真的要玩這個嗎?”

“是啊,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呢。”

他的笑容比壁爐裏的火還溫暖,很叫人招架不住,沈丹妮的臉很快又火熱起來。他們尋了個角落坐下,沈丹妮的手袋裏放著牌。兩人頭湊著頭,聲音不大,像在說悄悄話。沈丹妮的臉上一直有著羞意,不敢擡眼看他。他則是一直留心著程燕琳,看到她雙眼裏冒出的憤恨的光,莫名覺得暢快。至於沈丹妮在說什麽,他根本沒留心。

等到晚上躺到了床上,看到了枕頭旁放的那張沈丹妮送給他的牌,才回想起來她剛才說的是什麽。他問的是他和女朋友的關系,沈丹妮看著牌,神色很認真,“你們目前處於互相非常滿足的狀態,和她在一起,能讓你感覺到充實。但對方正為現實的東西忙碌,無法完全沉浸到這段關系之中。不是說她不愛你。”她急忙解釋道。“而未來呢,你們要的不是一種東西,兩人不能接受現存的問題,關系即將崩壞,可既不願接受也不打算面對……”

江譽白忽然明白,程氏何以會對所謂占蔔的結果憂心忡忡。因為不管信或不信,這種不夠“吉利”的結果總是叫人不舒服。更何況,這些模棱兩可的話語,竟然或多或少的有那麽一點“準”。就好像他並不知道南舟會去裴家赴宴,並且醉倒在他的家裏。是不是也意味著如果她涉足商場,這種事情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

江譽白猛地從床上起身,把牌丟進了壁爐裏,看著它變成灰燼。猜忌,是多麽可怕的東西。一旦落下一顆猜忌的種子,便能在無人的角落生根發芽。他不能這樣對她,她給了他十成十的信任,他也絕不讓自己陷入猜忌的泥沼裏,不能讓程燕琳的詭計得逞。

南舟晚上沒吃什麽東西,吐了後更是肚子空空的。天沒亮人就餓醒了,口又幹,叫著要喝水。

丫頭過來給她捧了杯溫茶,她喝了滿滿一杯,人也略略清醒了一些。一看周圍的陌生環境和陌生的臉,再看自己身上不是出門的那件衣服,剩下一半也嚇醒了。

“這是哪裏?”

丫頭笑道:“是裴家大宅呀。”

“我怎麽睡到這裏了?”

“九姑娘昨天喝醉了,本來是要送您回家的,結果您吐了自個兒和二爺一身,走不成了,只好先住下了。”

什麽,她吐在了裴仲桁的身上?除了他替她擋了酒,她根本不記得後來還見過他。那她是如何吐到他身上的?

“我吐在裴……二爺身上了?”

“嗯,可把我們嚇一大跳。您知道,我們二爺這方面特別講究。”小丫頭吐了吐舌頭。

南舟絕對能想象出裴仲桁那嫌棄的樣子。而且她自覺也算是個很克制的人,居然酒品這樣差?南舟懊惱地捶了捶腦袋。

“九姑娘,您還頭疼?”

“不,沒事。什麽時辰了?”

“快天亮了。”

南舟忙掀開被子下床,“我睡了一夜?”這可糟了,回頭不知道家裏人怎樣著急。

丫頭笑著道:“九姑娘不要著急,昨天晚上已經到府上打過招呼了。您是要起嗎?洗漱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您的衣服也洗好烘幹燙好了。車都備著呢,您吃點東西再走吧。”

南舟謝過她,洗漱好換了衣裳。也是餓了,便吃了點東西。推門出去的時候,外頭天還昏著。丫頭提著燈籠領著她往外走。

“你們二爺還歇著吧?那替我謝謝他,我就不去打擾了,改日再來道謝。”

丫頭點頭稱是。

兩個人一盞燈在遊廊裏穿行,她身上大紅色的鬥篷顯眼,似夜裏盛開的一團勾魂奪魄的牡丹。裴仲桁站在遠處,看她走出了內院,直到消失不見。他像是那個執著地搬著石頭,等著情人轉世的信徒。一夜月寒風冷,只為遠遠看一眼她的背影。

天還是冷的,手足都凍得麻木。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上仿佛還存留著刹那間悸動的余韻。“愛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凈土。”他隱約覺得自己在不知死活地逆風執炬,渾身淋滿了焦油,已經不是燒手之患,怕是有朝一日早晚死無葬身之地。

他終於把目光挪開,又重新攥緊了手。

南舟到了家,聽說江譽白等了她許久,腸子都悔青了。也顧不得剛進家門,衣裳也沒換又跑了出去。可剛出了門,才想起來這麽早打電話過去太失禮。只得先回了家,挨到了時辰,跑到巷子口的雜貨鋪裏掛了一通電話給江家大宅。

接電話的丫頭問是哪位找四少,南舟想了想,還是不好意思報上姓名,便說:“姓筱,名樊川,請四少聽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