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夜遊(第2/3頁)
言昳可不愛聽這話,伸長胳膊去撓他手腕內側。
天知道他練武多年,腕力堅足,感覺有刀客哪怕以淩厲刀光刺向他手腕他都躲得開。
可言昳那嫣紅指甲往他手腕內筋骨血管微透的位置一刮,他差點手一抖,胳膊從手腕一路麻癢到手肘。
山光遠身子一緊,腳下也沒控制住,輕輕碰了一下馬腹。
在橋上發呆的馬匹忽然往前跑了幾步,朝橋下俯沖下去。倆人都在那兒傻乎乎比畫框呢,誰也沒握著韁繩,就差點從馬背上仰倒下去,山光遠眼疾手快把住馬鞍後側,抱緊她的腰。
言昳嚇得小小尖叫一聲,又大笑起來,伸出兩只手,琵琶袖像秋天的皂莢葉片,隨著風搖擺:“哦!感覺要飛了!”
碎雪如星沙,夜風如涼幔,她的大笑擁滿了整條空曠的街道。
山光遠連忙逮住韁繩,把她按住,道:“危險!”
言昳笑的不行,往後一仰臉,眸底如清潭,垂鬟下的紅色緞帶飛拂過他的脖頸:“沒事啊,你怎麽可能連這點本事都沒有。”
她也不知是因為冷的還是笑的,臉頰泛紅,用手背貼了貼臉,往後重重的撞在他胸口,笑道:“太蠢了,咱倆光在那兒傻呵呵的說我要畫這兒,我要畫那兒,沒一個人記得牽馬韁哈哈哈哈!”
以山光遠的性子,本來有些自責,此刻卻也被她的大笑傳染,眼裏也映出幾分笑意。
言昳:“而且我發現了,你手腕怕癢!哈,我終於找到你怕癢的地方了啊!”
山光遠:“不是。”他不是手腕怕癢,言昳真要是那樣指尖輕輕刮著,別說手腕了,在她指尖下他渾身上下哪兒都怕癢。
言昳:“我不信!”
她又要去摸他手腕。
山光遠躲開:“剛剛還不危險嗎?別鬧。”
言昳得意,臉上露出壞笑,手指虛著抓了抓:“切,明明怕癢你還不承認。我算是知道你弱點了,哼哼,山光遠你別得罪我。”
他很久沒聽過自己的全名被人叫著,只覺得酒勁更上頭,醺醺然了。
言昳心情大好,她喜歡這樣自由的夜遊,甩著手笑道:“哎呀,你說我們能不能順路去買個梅子排骨。”
山光遠大概盤算了一下:“能。”
言昳撫著胸口幸福的感慨:“雖然今天見了梁栩怪膈應的,但這個晚上真好。我喜歡這個氛圍,沒人管,不用裝!”
山光遠看著她耳垂,半晌道:“……嗯。我也。”喜歡這個氛圍,這個夜晚。
他們下了橋,依然在城市稍高處些的地方,能看到遠遠同樣依山麓而建的白家府苑,她笑道:“若我長大了,有錢了,我就把那院子買下來。但我也不想住在這兒了。我想把這院子賣了,或者拆了。”
山光遠:“賣了?”
言昳:“或者都改建成餐館、酒鋪一條街。讓他們熱熱鬧鬧的利用這個地方。白府那死氣沉沉的地方,改建也沒用,我真是住夠了。”真上輩子她一把火燒了,也挺利索的。
山光遠沒想到,他前世對焚毀的白府遺址的改建,竟然真的貼合她的心意。
他著手命人改建的時候,她已經去世四五年了吧。竟真有這樣跨越時間、甚至跨越一世的心有靈犀。
山光遠覺得仿佛上輩子缺憾也都變得輕松了,果然只要當下能好,一切的過往都可以變得輕松了。
他笑了。
她有些吃驚:“你幹嘛又露出這麽嚇人的表情。”
山光遠:“……我在笑。”
言昳震驚:“……”
山光遠:“我真的在笑!”
言昳眯著眼睛看他:“我搞不清楚。但我見過你笑的。你也有笑的好看的時候的,不是現在這樣。”
她是在誇他嗎?
山光遠心裏一跳:“什麽時候?”
她別別扭扭憋出一句:“記不清了。”
山光遠大膽猜測是前世的事情,否則以她的性子不會吞吞吐吐。
前世,她也會覺得他……笑得好看?
言昳仰著臉,腦袋搭在他肩膀上,伸手去戳他面頰,將他嘴角頂起來幾分:“我形容不出來,反正就是笑的挺開心,挺好脾氣的。難得一次。真就那一次。”就她罵梁栩,被他聽見那一回。他當時好像受了很重的傷歸家來,獨自住在離她很遠的北院養傷,好像是實在是餓的厲害了,撐著身子起身找吃的,遇見了在飯廳打屁亂罵的言昳。
言昳不知道,他那時候迎擊敵軍,避免了當時在池州一代作亂的匪首襲擊屠殺金陵。只是山光遠心裏清楚,那些匪徒也是無路可去的流民,所謂金陵也不過是個銷金脂粉的臭水溝,他說不上來對或錯,只覺得累。可回到家中,聽見她潑辣嬌脆的聲音,瞧見她璀璨笑罵的神情,他一瞬間覺得心松下來。
如果不能判斷對錯,那就想著為她能放聲大笑,為她能快意生活才去打仗,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