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力一走進屋裏就把門關上。

“大力,開門。”沈美華因為拿剪刀慢了一步被關在門外,拍了拍門裏面沒有動靜。

大力不開門應該是怕她打他,她接著敲著門:“我不打你,你把門打開,我看看元寶衣服裏面是不是跟你一樣都是蘆花。”

她敲了一會,門還是沒開。

外面下著雪,她手凍的有些僵硬,冷的沒辦法的她,只好冷冷開口道:“大力,你再不開門,我要生氣了。”

她說完屋裏沒有動靜,就在她準備放棄回廚房的時候,門被拉開一條縫,大力站在門口望著她。

“你往後退。”她怕推門撞到大力,等他往後走了幾步才推開門走進去。

元寶見娘進來,怕她打哥哥,兩手撐著床要下去,屁股一撅,人還沒從被窩裏爬出來,就見娘走到床邊拿起剪刀在他衣服上一剪。

白白的花飄了一地。

沈美華看著地上的蘆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在看到大力棉襖裏塞的是蘆花時,就懷疑元寶的衣服裏也是蘆花,只是她沒想到原主對自己的親兒子也這麽狠。

“娘。”元寶看著衣服被剪,小眼一紅,擡眼看著娘,聲音裏帶著哭腔。

“不哭。”她見元寶眼裏含著淚水,才想到她只顧著確認衣服裏面是不是蘆花,沒考慮到孩子的感受,一時間有些慌,想伸手拍拍他的背,手剛一伸,元寶身子往後縮,她手放了下來沒有硬去拍。

元寶看著被剪開的衣服,眼裏滿是淚水,一滴接著一滴往下流。

一邊的大力見元寶哭,走到床邊哄著他,兩人蜷縮在床上。

沈美華看著他們兩人抱在一起,十分的可憐,可能是年紀大了,她一見這樣的場景心裏就難受,半天緩不過神,趕緊扭過頭不去看,走到櫃子面前打開給他們找衣服。

衣櫃一打開,裏面的衣服擺放的很整齊,還沒來得及細看,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飄了出來。

這些衣服放了應該有一段時間了,沈美華伸手拿開上面的褂子,翻了幾件都沒有見到襖子。

“大力,你們的襖子呢?”她把櫃子翻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轉身問著床上的大力。

大力一聽,嘴抿在一起不吭聲,他們只有一件襖子,今年冬天舅媽才給他和元寶換的新襖子,舊的衣服爛的地方太多,拿去做了抹布。

沈美華沒有得到回應,見大力抿著嘴不說話。

難道孩子們只有身上這一件衣服?

她趕緊調取原主的記憶,兩個孩子的確只有身上這一個襖子,之前穿的襖子實在破的不能穿,原主沒辦法只好給他們每人做了件新襖子。

孩子們換下的舊衣服剪了當抹布用,襖子裏的棉花被原主拿到鎮上重新彈了彈加進被子裏,給兩個孩子新襖子裏塞的蘆花。

沈美華心情復雜的看著櫃子裏的衣服,明天她要早點去縣裏買棉花,孩子們就一件襖子,現在被她減了不能穿,只能窩在床上。

“明天我要去縣裏,下午才能回來,我會把面疙瘩放在屋裏,你們餓了就起來吃。”沈美華對著床上的兩人交待著。

家裏的面只夠吃一頓,明天她要出去,這點面要留給他們明天一天當飯吃。

元寶窩在哥哥懷裏看著娘的嘴張張合合,不去理她,小手緊緊的攥著自己的衣服。

沒有得到回應,沈美華也沒強迫兩人開口,看了眼他們衣服的大小,準備到時候去問下供銷社需要多少的棉花。

沈美華把廚房的碗刷完,屋裏收拾幹靜,回到房間把原主藏的各種票全部拿了出來。

袋子裏面五花八門什麽票都有,把一樣的放在一起,按照順序裝到原主之前用的小包裏明天一起帶去縣裏以防萬一,現在買什麽東西都要票。

一切都弄好後又找了張紙,她拿出筆把要買的東西全部寫了下來,塗塗改改弄了大半個下午。

晚上睡覺前看了眼元寶和大力,見他們老實的躺在床上睡覺,輕輕的合上門回屋躺下。

沈美華望著陌生的環境,想到再也回不去的家,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深吸了口氣平復心情,她現在著急的是把眼下缺糧食的事解決。

第二天剛亮,沈美華起床把剩下的那些面做成疙瘩湯,輕手輕腳的端進孩子們的房間,見他們沒醒合上門往縣城裏走。

路上的雪很多,小心的避開結冰的路面,這裏走到縣城要兩個多小時的路程,她得快。

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快步的縣城走。

天越走越亮,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沈美華按照記憶裏的印象走到縣裏的供銷社。

縣裏的供銷社不大,只有一層,門口掛了一張白紙,上面寫著供銷社三個字。

她剛走到門口,屋裏站在櫃台後面人的視線全部落在她身上,神色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