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青草綠一抹雲(第3/4頁)

說他是文盲,我自然也是有依據的。請參照一句他平時最喜歡對我說的話:

“我愛你真是乖明!”

請不要誤會,他的話是從來不能看字面意思的,這句話整句都是縮寫,拆開來說完整是“我的愛徒桂圓啊,你真是乖巧聰明啊”。他一興奮起來就喜歡縮句,一整句話裏只挑幾個字說,很容易引起歧義,活脫脫一個文盲。

那天,我突然意識到他有可能是我同母異父的哥哥,便問他。他卻仿佛覺得很好笑般奚落了我一番。他說他的娘是他爹——五毒教元尊的大夫人,我娘當年則是他爹的最後一個老婆。他爹一生總共娶了二十個老婆,聽到這裏,我震撼了。

當然,更震撼的是他下面一句話:“算起來,我的年紀倒是可以做你娘的爺爺了。”就算他是他爹生的第一個孩子,我娘是他爹的最小一個夫人,也不可能年齡差這麽多,何況他看起來明明只有二十歲。這樣胡說只能自暴其短證明了他是個“數盲”而已。

但是,自從他自稱年紀可以做我娘的爺爺以後,就纏著我非要我叫他師祖,因為叫師傅的話,他覺得年紀上很吃虧。當然,被我無視了。

我開始給綠豆做幫廚後,他老是挑三揀四,恨得我牙癢癢。

譬如,對於我燒的“曉湯”他就頗有微詞。

第一次我燒,他喝了一口,說:“飯特稀,不喜歡。”

第二次我再燒,他喝都沒喝,就瞄了一眼:“依然飯特稀,肯定不好。”

我不睬他,直接把碗塞在他面前,愛吃不吃。心裏暗罵:你個音盲,你懂音樂嗎?兩句話就隨隨便便否認了兩盤經典專輯。(請參見《範特西》《依然範特西》。)

他還有一個很恐怖的習慣,那就是進門從來不先敲門,直接推門就進來。被他撞到兩次我正準備換衣服,幸好還沒有換下來。不過,我想也不能完全怪他。老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他爹一輩子娶了二十個老婆,他或多或少也遺傳了這個流氓特質,於是,我就很耐心地給他講道理。我告訴他女人的房間是不能隨便闖的,進門前要詢問,要含蓄。他倒難得地乖乖點頭稱是。

第二日淩晨時分,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就聽得門外有人絮絮叨叨在念:“人說青山好,雙岫疊雲霄;滿目參天樹,由君細細瞧。”反反復復叨叨了好幾遍,我睡得正香,也不去睬那聲音。

不一會兒,就聽見兩個聲音在外面一唱一和上演十八相送的橋段。

“豆弟……我此番下凡,一去數載。你要多保重啊!”

“小姐……小豆舍不得你啊!”

“豆弟,你說桂郎為何不來送我啊,莫不是嫌棄於我?!”

…………

門口吵吵嚷嚷折騰得我實在睡不著,只好開門出去。卻見花翡和綠豆兩個人在竹廊盡頭依依惜別,花翡手上拿了個包裹像是要下山出遠門的樣子。

那花翡一看到我便兩眼放光:“桂郎,你站在那裏不要動,讓奴家飛奔過去!奴家跑得比較快!”他也是穿過來的,鑒定完畢!

我看了一眼像小狗一樣飛撲過來的花翡,冷冷出聲:“花妹,下次縮骨扮女人時記得把你那無邊無際的大臉也縮一下。”

花翡倒地不支,裝死。

“對了,你要出去?去很長時間?”我擡腳踩了踩他。

“本仙座此番決意下凡數日。”他一下躥了起來,又開始恢復自信瀟灑的樣子。

“數日?你剛才不是說‘一去數載’嗎?”

“哎!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啊!”他搖頭晃腦,我滿頭黑線。

“你早上在我門口念什麽?”我轉移話題。

“桂圓徒兒不是說不能直接闖門,進門前要詢問,要含蓄嗎?”他撓撓頭。

我被雷劈了,我終於知道他淩晨在我門口叨叨的四句詩是什麽意思了。那四句詩每句打一個字,連起來就是“請、出、相、見”。確實夠含蓄的。難道他就不會直接敲門嗎?!

他走了以後,我問正在後門劈柴的蓮子,花翡這次下山要做什麽。

蓮子一個大力下去,不但柴被劈碎了,石頭地也被戳出一個窟窿。蓮子是八寶教的怪力男,我第一次見他時問他是花翡的第幾個徒弟,他一拍桌子,桌子當場就散成了一堆柴火。後來我才知道這個看起來白凈斯文的蓮子是花翡的大師兄,而他的力氣——跟他的長相成反比。

當然,紅棗、薏米、花生、銀耳、枸杞也都是花翡的師兄師姐,連脫線的綠豆都是花翡的師弟,難怪花翡老是堅持要把我收做他的徒弟,因為他的輩分實在太低了。而我,既是他的開山弟子,也是他的關門弟子。紅棗也不是我早先想象的強悍親吻女,而是一個冷面美女,花翡很怕她。估計花翡那全身的青腫不是被她親的,而是被她打的,不過花翡怕面子上過不去就跟綠豆說是被紅棗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