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朝落暮開空自許

“紫苑也傳了我那血菊之毒?”避開人群七拐八彎轉到一個僻靜處,我便迫不及待地問花翡。見他點頭,我焦躁萬分,“那妖孽要紫苑所帶之毒做何用?”

“你莫要急,聽我慢慢跟你說。”花翡撫了撫我的手背,像是要安撫我激動的情緒,“此事須從子夏飄雪六歲時說起。當時雪域國聖教宗師冷采霖入宮參加皇帝壽筵,於宴席中一眼相中骨骼清奇的子夏飄雪,認為其乃百年難得的練武奇才,便破例將其收作弟子。子夏飄雪出生時其母晴妃便難產而死,當夜又恰逢雪域國亂黨起義,而他又生得紫發紫眸,當時的雪域國皇帝便認定子夏飄雪的出生乃不祥之兆,自幼便對其甚為厭惡,聽得那冷采霖願收其為徒,二話不說便同意他將子夏飄雪帶出宮闈入山苦修。明眼人都知那皇帝其實巴不得將子夏飄雪打發得越遠越好。”

不知為何,聽到此處我竟有些許惻隱,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便是這樣吧。

“雪域聖教所習之武功乃當今世上最高的武功‘蓮藤神功’,共分九重。子夏飄雪天賦異稟,只用了四年便練到了‘蓮藤神功’的第八重,而最後的第九重內功心法甚是怪異,定要全身血氣逆向行走方可練成。當年冷采霖之所以可以練到第九重是因為其本身便生得與常人不同,血液本就是逆向而行,故不存在此困惑。而子夏飄雪若沒有辦法修煉到最後一重的話,不出幾年那‘蓮藤’便會開始反噬。每隔一月發作一次,發作時如萬蟻鉆心,四肢麻痹,如此反復五年後便會武功盡失,漸漸四肢盡廢直至油盡燈枯力竭而亡。

“之後,不知那冷采霖從何處得知我教中的‘血菊’之毒可使全身血液逆行,並告知子夏飄雪。但‘血菊’之毒從不外傳,故子夏飄雪十歲練到第八重後便拜別雪域聖教,化名‘夏雪’千裏赴西隴國中尋到我爹,拜師習毒。我爹當時並不知他的真實身份,只道是個資質甚好的孩子,便收入門下。”

我大驚:“那妖孽竟是你師弟?!”難怪當時我劇毒的血液對他一點作用都沒有,因為五毒教中弟子入教第一件事便是日日以身試毒。毒藥的劑量漸增,毒藥的品種漸增,直至百毒不侵。

“曾經是。他入我門中不到一年,我爹便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而我教有一不成文的規矩——斷不參與皇族之事。故一查探到他乃雪域國八皇子後,我爹便將他逐出師門,所以,他到最後也沒有得到‘血菊’。

“後來,他折返雪域皇宮,十四歲弑父屠兄終登帝位。那時,我爹已然仙逝,他老人家臨終之時料定子夏飄雪不會放過我五毒教,日後必來索毒。而以他的性子,得到那毒後也不會放過我們,必將血洗五毒教。故我爹將那‘血菊’配方盡毀,此後,便再無人知曉此毒如何配制。子夏飄雪卻不知,只道此毒還在我教中,他一日得不到‘血菊’,教眾便一日性命無憂。

“子夏飄雪初登大位那幾年成天派人追著我到處轉,後來我嫌煩不想陪他玩躲貓貓了,便帶著教眾隱居到霄山深處,讓他無從找尋。但他豈能甘心,仍舊遣探子四處查探我們的蹤跡。”

“不過,有一事我很是感激他。”花翡兩頰梨渦若隱若現,烏黑的瞳仁一閃一閃,“要不是那幾年他讓人漫山遍野地追著我跑,奴家哪能遇見命定之人。桂郎,你是奴家的恩公,奴家無以為報,就讓奴家以身相許吧!”說完大張著手臂要抱我,被我黑著臉一把推開。

“什麽恩公?我不記得何時曾有恩於你?”我有些迷糊。

“桂郎真是無情,奴家的心,碎了……”花翡仍舊不知死活地在那裏唱大戲,見我不說話瞪著他,才臉色一變,收斂一點,繼續往下說:“說來話長,說起我們美麗的初遇,那是在一個月明之夜,微風拂過……”花翡的眼睛彎起,像兩泓月下的清泉。

“長話短說!”我截斷他。

“梨園。”這回倒真是夠短,短得不知道什麽意思。

“花翡,我跟你說正經的。”我再次警告他。

花翡委屈地撇了撇嘴:“那陣子,子夏飄雪的手下追我到香澤國京城。我受了重傷便易容成女子躲在那戲班子裏,偶爾出來唱兩嗓子透透氣。那天我傷口復發,唱了一段要下去休息,哪知跳出個什麽潘家的紈絝公子非要我再唱,我便急了,那時子夏的手下就在看台下,我若再唱身上之傷必定復發滲血,這一敗露,那人擒我可不就跟撚個小螞蟻似的。”

“幸而這時,台下一個青衣少年一下站了出來,說要替我唱,這才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說真的,桂郎唱戲還真是好聽。”我吃驚地看著他,原來那天站在台上唱戲的花旦竟然就是花翡!而我居然機緣巧合救了他。不得不說人與人之間的際遇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