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改嫁(第4/5頁)

這鈴聲過後,鬼手在玻璃上拍得愈發用力,幾乎是狂風暴雨一般!

“啪!”

終於在某個瞬間後,第一扇玻璃裂開了。三四只死白的手落在窗沿上,指甲尖銳,手臂上插滿了針頭。

幾個面容腐朽的護工,緩緩從屋內爬了出來,呆滯的目光都是緊緊盯著路迎酒。

他們的動作遲緩,但數量比山間時多太多了。

不到20秒,整個走廊都是嚎叫的護工,足足有二三十個,有些護工能直立行走,提著油燈跌跌撞撞,不小心撞到了墻壁,就把面龐撞缺了一塊;有些只能在地上爬,攀爬時還不斷吐出臟器,比如心肺和脾臟,吧嗒一聲,血淋淋的一攤落在地上。

更多的人正從屋子裏出來,攜著濃郁的白霧,趁著暗淡的天光,簡直叫人頭皮發麻,好似一張來自地獄的繪卷。

路迎酒眯起了眼睛——

目光掃過白衣護工們。

他還記得張念雲長什麽樣子,想要找一找,她有沒有躲在護工之間。

還沒等他看完所有鬼,右手突然被拉住了。

敬閑說:“別怕。”

路迎酒:“……啊?”

仿佛回應一般,敬閑更緊地攥住了他的手,攔在他身前,徑直向護工們走去。從路迎酒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英俊且無表情的側臉,在暗淡的光線中,頗有幾分鬼神的威嚴與冷漠。

路迎酒被他牽著,腦袋宕機了幾秒鐘。

——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人和他說過這兩個字了。

開玩笑,誰有資格和他講這個?

他沒怕過鬼怪,從來都只有他寬慰別人的份。

要是哪個人敢說自己想要保護路迎酒,恐怕會被當成笑話笑個一年,當做班門弄斧的典例。

而路迎酒這輩子唯一見過的、沒法解決的鬼怪,此時此刻,正拉著他的手呢。

那些怪物猛地撲了過來。

下一秒,血飛濺開來,洋洋灑灑,仿佛炸開的煙花,卻沒有滴在他們身上。牛奶一樣的霧都被染紅,紅與白糾纏在一起,就像詭異的舞蹈。在絕對力量面前一切都沒有意義,肉塊來不及哀嚎,就被撕碎。油燈跌落在地,滾了幾圈,熄滅了。

輕描淡寫,比碾碎螻蟻還要簡單。

燈滅了過後,滿地狼藉。

似乎是嫌棄血肉太難看,敬閑不知用了什麽辦法,讓血肉間生出了鮮花。

大朵大朵的鮮花,飽滿又蓬勃,花瓣間透著血色,仿佛是汲取了千百年的鮮血。它們在白霧中轟轟烈烈地鋪開,冷調的香氣爆炸在空氣中,浸潤肺腑。

就仿佛一次普通的午後漫步,路迎酒走過花海時,身上幹幹凈凈。

敬閑牽著他向前,手沒有半秒分開。

明明他才是路迎酒見過的、最應該被害怕的鬼怪。

他卻很認真重復道:“別怕。”

走過長廊,路迎酒回頭看了眼。

整個走廊都是花海,如果不說,誰也想不到它們是從鬼怪的屍骨上長出來的。

敬閑站在樓梯前,看向上方,面無表情。

路迎酒知道他在看什麽:張念雲就在上頭呢。他又聽見敬閑開口說:“你留在這裏,等我幾秒鐘。”說罷松開手——

路迎酒拉住他了:“你別出手,我解決個奶奶鬼還是沒問題的。”

敬閑:“……”

“我站著沒動,是因為我在找葉楓的二奶奶。”路迎酒又無奈補充,“不是怕到動不了了。”

敬閑這才半信半疑:“哦。真沒怕?”

“沒。下次別這樣了,我不是都讓你少用點力量了嗎。”

敬閑這才看起來沒那麽陰郁——不然沖他剛才的神情,路迎酒懷疑他能拆了這棟樓,再一把火燒了這山。

路迎酒說:“放火燒山,牢底坐穿。”

敬閑一驚:“你怎麽知道我想放火的!”

路迎酒:“……”他拉著敬閑,頗有幾分語重心長的意思,“你要做個遵紀守法的好鬼,守法,從愛護花花草草開始,不然我只能去每周探監了。”

敬閑想了幾秒鐘:“你說的對,我不能再讓你守寡了。”

守寡。

又是這個該死的詞。

這詞害得小馬駒在路迎酒的腦袋裏蹦跶了大半天。

這回,他終於有理智吐槽了:“什麽‘守寡’,我又不是死了丈夫。”

“難道不是嗎。”敬閑說,“我之前一直都是死的。”

路迎酒揉揉眉骨:“那按照你這麽說,我現在也在守寡啊。你再怎麽樣也沒辦法死而復生。”

敬閑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路迎酒:“……”

敬閑拉著他,又是滿臉痛心:“那看來你得守一輩子寡了。”

路迎酒說:“不一定呀。”

他沖敬閑彎眼一笑。

這笑簡直勾得敬閑心中癢癢的,恨不得當場能上去親一口,下一秒,卻聽見路迎酒說:“我還可以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