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獨占(第2/2頁)

回家路上江聲還是和陳裏予說起看相的事,他藏不住話,卻還是略過了大部分內容,只說不完全是好事——語氣裏帶著些許自嘲,可憐巴巴的:“兩年也太久了,我受不了怎麽辦……”

裝得真像,就跟在說什麽完全與他無關的事似的,要不是偶然看見他草稿紙上那一團自己的名字,陳裏予都要被他糊弄過去了。

然而陳裏予想到江聲嘴裏的“心上人”可能不是他——盡管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得裝聾作啞到成真了才能計入考量——就還是酸,說話也沒好氣的:“真遇見了再說吧,母胎單身了十七年,不差這一年兩年的。再說了,已經打包送給我了,你上哪遇見別人去。”

“那要是……”江聲頓了頓,還是將那句憋了很久的拙劣試探說出來,“要是我們要分開兩年呢?”

他滿心喜歡的男孩子難得有些失落,聲音也低下來,那麽認真又那麽可憐巴巴地問他,你以後不要我了怎麽辦。

“又沒人規定禮物就一直會被帶在身邊,”江聲說,“說不定以後你會遇到喜歡的人,然後……”

話沒說完就被陳裏予打斷了,捂著他嘴唇的手心冰涼,手的主人分明矮他一個頭,眼神卻像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帶著罕見的略顯灼人的不悅:“閉嘴——我不可能喜歡別人。”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比起否定更像某種粗暴的安撫,短短幾個字裏藏著太多情緒,以至於江聲一時間忘了追問,什麽叫不可能喜歡別人。

是不可能喜歡江聲之外的別的什麽人,還是除了陳裏予自己,誰也不喜歡。

“哦對了,”陳裏予的失態往往只有幾秒鐘,很快便恢復到貓似的冷淡裏,收回手,語氣無波無瀾地岔開話題,“我其實不叫這個名字。”

江聲果然給台階就下,眨了眨眼,問他那叫什麽。

“陳瑾瑜,周瑜的瑾和瑜,”他面無表情道,“戶口本上的名字。”

曰瑾曰瑜,稀世美玉。

生來金貴無暇,合該福祐伴身;伶俐聰慧,美不自知。

江聲愣了愣,才從“周瑜字公瑾所以是周瑜的瑾”裏繞過彎來,又細細回味片刻,誠懇道:“這也太好聽了……”

哪裏好聽,聽起來就女氣,寫名字要比別人多花一倍的時間。陳裏予皺了皺眉,似乎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那天之後就改了,玉石易碎,這名字克我。”

哪有什麽克不克的,不過是寓意太過美好,總讓他想起過去的好事來。

江聲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不太高興,連忙瘋狂撤回:“我不是那個意思——現在的名字也很好聽,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我還想是哪兩個字,是不是池塘裏的鯉魚,沒想到是這麽寫的,很好看。”

他是見過陳裏予寫名字的,筆勢利落又流暢,恰到好處的潦草,一眼看去是驕矜又意氣風發的少年,讓人無法與字跡主人那死氣沉沉的眼神聯系起來。

只有真的相處下去,才能發現字如其人,是有道理的。

陳裏予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說起這件事,按理說江聲不知道他發現了草稿紙上的字,他也不想打草驚蛇的,可鬼使神差說出來了,卻還是松了一口氣——他身後太多蕪雜不見光的過往,疤痕醜陋,慢慢地一點一點坦露出來,讓對方慢慢接受他,似乎不是壞事。

等到哪天他真的痊愈,變得像夢裏那樣平和溫潤,也能像談笑般坦然面對過往,而不是狼狽地創傷應激,讓對方手足無措——那時候他大概就不會妨害對方,能直白又正常地喜歡江聲了吧。

“你想叫什麽就叫什麽吧,”陳裏予說,“喜歡就行。”

——都可以,現在的我或是從前的我,只要你喜歡。

江聲點點頭,有些感慨:“我都喜歡,不過還是叫現在的名字吧——我沒有理解錯的話,是轉學前幾天改的吧,那以前你認識的人都不知道這個名字,反正平時除了老師也沒什麽人這麽叫你,四舍五入只有我能這麽叫,總覺得很高興。”

莫名其妙的獨占欲,像個小孩子。

“隨你,”陳裏予想了想,決定滿足他的小小私心,“以前我家裏人會叫我‘小瑜’,你要是想叫的話……反正認識這麽久了,還直呼其名也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