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搶(第2/3頁)

陳裏予低低地“嗯”了一聲,目送他向後門走去。

或許是應驗了江聲那句話,就算真的閉上眼睛有意去睡,他也還是睡不著——躺在床上都會平白失眠到深夜的人,這似乎也不算太出人意料。

於是陳裏予默默地閉目養神片刻,還是睜開眼,百無聊賴地支著下巴等人回來。不用想也知道,這個時間肯定有很多人排隊接水,他一時半會還看不到江聲的影子。出神片刻,他還是像往常一樣,隨手拿過江聲桌上的筆記本,翻看起來。

是語文老師要求的摘記本,一周一收,今早才發下來。名為摘記,目的大概也逃不過積累作文素材,不過江聲似乎並沒有完全按照老師的預期去做,林林總總幾十頁紙,記錄的都是他近期確實在看的書,字句也不局限於能用進高考作文裏的名言佳句,倒是用藍筆記錄的感想寫得很認真,看得出是真心所感。

以他的性格,這麽做倒也無可厚非。陳裏予默默想著,居然覺得江聲這樣不全然盲從教導的行為有些酷。

然而下一秒,筆記本的某兩頁間掉下一張紙,就陡然打斷了他的感嘆。

——那是一張整整齊齊疊好的信紙,牛皮淺褐色,疊起的一面寫著“江聲”二字,字跡娟秀,顯然不是筆記本主人的手筆。

類似的情節他似乎在哪裏聽到過,小紙條,寫給江聲……學生時代最俗套不過的戲碼,他居然有幸在當事人之前撞見了。

說心無芥蒂是騙人的。陳裏予皺了皺眉,難得精確解讀出自己此時此刻的情緒——出奇鮮活的煩躁和不悅,指向這張信紙本身,也指向信紙背後的、他已經隱約有所猜測的人。

饒是如此,他還是沒有未經允許就擅自看信,只是合上江聲的摘記本,把那張整齊疊好的牛皮紙放到他課桌中央,挺直脊椎坐正了,懷著某種近於審判的鄭重心情,等待江聲回來。

當事人趕在鈴聲響起前的最後一分鐘回到教室,絲毫沒有察覺等待著自己的是什麽意外之“喜”——他走近課桌便一眼望見了整齊疊放的紙,低頭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驚訝道:“給我的?”

“是你寫的嗎——不對,也不是你的字……等等,啊這……”

陳裏予就沉默看著他,目睹他臉上的神情由喜轉驚,甚至帶上些許無辜又不明所以的悲壯,似乎的確不知道這張東西的存在,松出一口氣之余,心底的煩躁便變本加厲地卷上來,幾乎吞沒他的理智。

“自己打開看看,”他聽見自己輕聲道,“摘記本是誰發給你的?”

怎麽說呢——凜冬將至,也不過如此了。

江聲乖乖放下水杯,甚至不敢貿然坐回椅子上,內心戰戰兢兢,外表倒還維持著搖搖欲墜的平靜——直到這時候他還心懷僥幸,想這或許是誰看不慣他,留給他的宣戰書……

然而現實殘酷,往往比宣戰書還要讓他感到恐懼。幾秒後信紙攤開,他還是被迫接受,不,目睹了十七年來最讓人高興不起來的“表白”。

至少最後一行言簡意賅且表意明確,是問他是否願意接受自己的感情。

誠然,江聲從來沒想通過自己這麽不解風情又平凡無趣的人,怎麽會在成長道路上收到過不止一次的表白信——可現在這封信就攤開在他的課桌上,字跡娟秀且眼熟,正是學習委員每天在黑板上抄錄作業的筆跡。

內容他不敢細看,單憑直覺也知道但凡他敢多看兩行,陳裏予就能讓他手寫百倍字數的檢討書。

他的小貓哪裏都好,就是有時候占有欲太盛,容易吃醋……其實吃醋也很好,氣鼓鼓的模樣實在很可愛,如果不是真的喜歡他,也不會因為這樣那樣無關緊要的小事吃味了。

可這一次,似乎不算小事。

“嗯……學習委員發的。”上課鈴聲響起,江聲不得不戰戰兢兢地坐下來,想伸手合上眼前的“無妄之災”,卻被陳裏予“啪”地重新打開了,只好苦著臉轉向他,以證自己對這封信真的沒有絲毫興趣。

陳裏予看著他,沉默片刻,問他,那你打算怎麽辦。

首先排除寫回信,會被人誤解。江聲認真地想了許久,直到講台上老師已經講完一道題,才試探著問道:“那……我去和她說清楚?”

陳裏予瞪他一眼,臉上明晃晃寫著“你居然還敢想和她說話”,一時間卻也想不出什麽別的辦法來——總該尊重別人一片心意,可如果佯裝無視放任不管,或許又會節外生枝。

“那你……把這個還給她,”陳裏予皺皺鼻子,指著那張牛皮信紙道,“不許說超過二十個字,聽見沒有?”

這個反應比想象中平和理智的多,至少沒有像之前那樣瀕臨情緒失控、恨不得伸爪子來撓他,看來他的小貓也有所成長了,漸漸學會了正常不偏激的處事方式……江聲連忙點頭,心底居然有些欣慰:“那可不許再生氣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