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別怕,有我在。”(第4/5頁)

奶奶早就睡著了,蔣赟沒進屋,獨自一人坐在院子裏,擡頭看天。

全身都在疼,但他耐得住,最疼的其實是那顆心。

他知道是章翎通知的章知誠,是章知誠報的警。

自從到了醫院,章老師一直陪在章翎身邊,蔣赟沒有機會再和她說句話。

章老師後來陪著他,也沒說什麽,眼神很冷,令他心驚。

他明白,那是一種失望。

他想,他還能繼續和章翎做朋友嗎?

她一定嚇壞了,一個在溫馨家庭長大的女孩,哪裏見過這種事?

像他這樣的人,是不是應該離她遠遠的,才對?

——

第二天上學,蔣赟臉上的傷差點讓鄧芳突發心梗。

幸好他帶上了警局開的證明,他是受害人,半道被流氓欺負,鄧芳看過後才算松了口氣。

可是班裏同學並沒看到證明,他們只看到蔣赟高高腫起的臉,頓時謠言四起。王雨晴驚恐萬分,看蔣赟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恐怖/分子”,蔣赟覺得她可能都快嚇哭了。

蔣赟不打算對別人解釋,他發消息提醒過章翎,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絕對不能讓同學們知道,他晚上會送她回家。

他們已經被傳好久“緋聞”,如果這件事再被捅出去,章翎一定會被人議論。

後面幾天,在學校,蔣赟和章翎沒有任何交流,放學後,章翎坐車回家,也是章知誠到車站來接她。

蔣赟把自行車停在鐘叔的報刊亭旁,遠遠看到章知誠接到章翎,才騎車回家。

身上的淤青紅腫漸漸消退,蔣赟心裏的疙瘩卻絲毫未解。

周日早上,他沒有出現在章翎家樓下,章知誠叫上章翎去上課時,章翎的表情呆呆的。

她問章知誠:“爸爸,你是不是生蔣赟的氣了?”

章知誠想了好一會兒,回答:“是。”

章翎說:“可我覺得他沒做錯什麽。”

章知誠嚴肅地說:“他的朋友被敲詐勒索,就應該報警,告訴家長和老師,而不是兩個十幾歲的孩子自己去解決這種事。如果沒有那件事,蔣赟也不會被人找麻煩,也就不會把你也牽扯進去。章翎,你已經十六歲了,平時也有看社會新聞,你應該知道,這個社會有陽面,也有陰面。我們並沒有不讓你看到陰暗面,允許你和蔣赟做朋友,爸爸媽媽自認已經很開明,但我們也不希望你接觸陰暗面!保證你的安全,關心你的生活和學業,呵護你平安長大,才是我們作為父母應盡的責任。”

章翎問:“爸爸,你是讓我不要再和蔣赟做朋友,是嗎?”

章知誠說:“這件事,你自己決定。”

“那,你是不願意再給他上課了,對嗎?”

“不,這件事,由他決定。”章知誠回頭看她,“我什麽都沒和他說,今天,他來,還是不來,我都不意外。”

章翎沒再說話,心裏卻隱隱覺得,這不公平。

爸爸媽媽對蔣赟很好,資助他吃飯,過年給他紅包,幫他補課,請他吃午餐……章翎有過猜測,爸爸可能是從蔣赟身上,看到了少年時的自己,於是,他和媽媽會想要幫助蔣赟,改善他的生活,提高他的成績,做的種種努力,是希望他最終成長為另一個章知誠。

溫柔,善良,包容,耐心,博學多才,心存大愛……

所以,當他們發現蔣赟並不是少年章知誠時,他們失望了。

都是家境貧寒的少年,都沒有父母親,都有一顆求學心。

只是少年章知誠從不說臟話,更不會打架,他不打工,不和人交惡,眉清目秀,低調寡言,老師和同學都喜歡他。

他從來沒認識過那些三教九流的人。

可是,蔣赟本來就不是少年章知誠啊!

蔣赟就是蔣赟,可能有點傻,有點倔,有點兇,有點沖動,還有點記仇,但在章翎心中,那就是蔣赟最真實、最鮮活的模樣。

她從未希望他會變成另一個章知誠。

章翎深深記得在那雨幕中,蔣赟將她護在身後的情景,少年偏過頭,低聲說:別怕,有我在。

還有那個短暫的擁抱,以及之後他在雨中與人搏鬥的矯健身影。

他聲音啞啞地說:對不起。

章翎後悔自己當時為何不告訴他: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和我道歉,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

也後悔在後來的幾天,沒有問問他:傷口還疼嗎?用藥了嗎?那些人有沒有再來找你?

更後悔沒有對他說:你真的不用自責,我們沒有怪你,你來上課吧,不是說好了要考實驗班的嗎?

章翎在車上沉默很久,快要開到費老師家時,突然開口:“爸爸,如果蔣赟再來找你上課,你能不罵他嗎?”

章知誠:“……”

章翎說:“我喜歡他,並不是因為他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