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2/4頁)

亨利公爵不知什麽時候也走了過來,剛好聽到這麽一句話。

他的唇角不由流露出一抹譏諷,但嘴上卻笑著說:“大抵有緣無份,伯爵大人倒也不必太過傷心了。”

理查德國王近段時間似乎已原諒了這位異母兄弟曾經的冒犯,待他的態度重新恢復了友好。

此時,見他走過來,還主動挪了一下,給他騰出一個位置,又示意他坐到自己的旁邊。

亨利公爵便坐了過去,還隨手將桌上的象牙骰子拿過來擺弄。

他一邊擺弄骰子,一邊隨意地問:“說起德萊塞爾,路易斯今天沒過來嗎?”

“他應是在家照顧德他父親了。”

理查德國王微微嘆了一口氣,繼而意有所指地說:“唉,德萊塞爾畢竟上了年歲……”

只這麽一句話,薩菲爾伯爵已得到了充分的暗示——上了年紀,原本就該為他人讓路了。

於是,他同站在國王背後的朱迪安默默地對視了一眼,當即擺出一副凜然表情,正色說:“陛下,我知您向來寬厚,尤為厚待老臣。但正如適才所說的那樣,德萊塞爾大人已經上了年歲,無論精力還是體力,都早已不足應對那些繁重的政事了。這事其實之前也提到過,但您總是不忍……可看看結果吧,這次疫病、還有此前一些國事,這位老大人都是將之處理得一塌糊塗啊!”

“是啊,民間對他也是一片怨言了。”

朱迪安也跟著插了一句嘴,語氣倒是不怎麽激烈,卻比薩菲爾伯爵說得還要狠,輕描淡寫地便將一口口黑鍋憑空地扣了過去:“大家都覺得,德萊塞爾大人做了很多不公的事情。之前就出現過越權辦事、當街抓人的問題;後來,濟貧院缺衣少食,他堂堂財政大臣,竟只撥了那麽一點兒款子,惹得人民具都心生不滿;及至後來的疫病院……唉,管理亂七八糟,又害得好些人喪命。”

這時候,薩菲爾伯爵又裝起了好人,擺出講道理的口吻:“陛下,我們都知道,德萊塞爾大人是絕對沒什麽壞心的,他早年盡忠報國,為這個國家奉獻了很多……但他如今年老體衰,精力不濟,顯見是已經沒辦法處理好國事了。”

朱迪安說:“陛下寬仁,是必不至於因那些錯事而責怪德萊塞爾大人的。”

薩菲爾伯爵也說:“但民間的呼聲也不可輕易忽視,到了這步田地,陛下總歸要狠心做出決斷了。”

這兩人往昔性情、做派都算迥異。

可在這時,卻仿佛結盟一般,一唱一和,將外頭種種謠言和汙蔑說得都跟真的一樣。

理查德國王不禁低頭沉思。

好一會兒,他才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感慨著說:“我實不願做這樣的事,但德萊塞爾近些年來卻是老糊塗了。既然大家都這麽說,民間也那般地憎恨他……唉,我過陣子便去尋他談一談吧!”

擔心過猶不及……

薩菲爾伯爵同朱迪安又交換了一次眼色,同時停下話語,不再繼續誹謗下去了,只紛紛稱贊地說:“陛下英明。”

與此同時,一抹幾乎抑制不住的譏諷就從亨利公爵的臉上快速地閃過了。

他竭力地將這抹譏諷壓了回去,冷眼旁觀著這一幕,心知:“德萊塞爾這個老家夥的日子是要完結了。”

於是,這場宴會過去沒幾日。

理查德國王便宣召德萊塞爾大人入宮了。

德萊塞爾大人其實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麽一日。

但他才剛遭遇了喪女之痛,妻子又因承受不了刺激,選擇離他而去。境況至此,已是非常淒涼和悲慘的了,所以,他總覺得,以理查德國王慣會裝模作樣的性格,哪怕想要發作他,總也該多等些時日才是。

可沒想到……

這位國王陛下卻是一日都等不得了!

“若是可以,我本不想同您說這番話的。”

理查德國王並沒有疾言厲色,反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做出為難的樣子說:“近日來有一些風聲,我想您總該是知道的。起初,我並不想拿這事過多地煩擾你,但我已頂不住那許多壓力了。”

德萊塞爾大人靜靜的聽著。

國王就頭也不擡地繼續說:“……雖然我心中清楚地知道,他們指責您的那些過錯,多數是站不住腳的。可在這樣群情激憤的狀況下,無論發出怎樣的辯駁,都不會被人聽進去了。反而到頭來,所有的辯駁,都會成為自取其辱的舉動。所以,我思來想去,與其讓您被人在朝堂上當中攻訐、侮辱,不如我主動來勸一勸,就此退上一步,先辭去職務,暫避風頭,也好留著有用之軀,以待他日……您看如何呢?”

這話說得極懇切、動人。

假如德萊塞爾大人不知這位國王陛下早就想將自己除掉的話,必然是哪怕被要求辭職了,也依舊要對他感激涕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