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3頁)

信上只有短短一句,“遇襲,險勝,急需轉移糧草營地。”

一塊甲,什麽意思?!底下又炸開了鍋。

“轉移糧草,明辭越加急說這個幹什麽,此刻來征詢宮中意見嗎?”

“兵部的曹大人還愣著幹什麽,快連同各位老將軍拿拿主意啊。”

“是啊,事後請罪也不遲,此刻你們兵部都不說話,難道還等著聖上親自決斷嗎,前線情況復雜……”

“不對……”紀箏抿了抿唇,這題他會!

這戰役原是主角受顧叢雲打下的,他在前方與西漠黎嬰交手,皇叔坐鎮宮中遠程指導,因著原書中花了數頁的篇幅大談特談,歌頌稱贊這種並肩而戰,交付後背的神仙情,所以他記得極為清楚。

明辭越,在依賴他,依靠他。

這種感覺,真的很不錯。

“傳信明辭越快回來,收兵向東退守五十裏,不用多解釋,他看到就會明白。”上面一出聲,底下的吵鬧戛然而止,眾人僵著沒動。

聖上……說了什麽?他統共讀過幾天兵書!

明辭越當真是傻了才敢請示朝中,聖上又是瘋了才要亂回應?!

這話究竟傳不傳,傳了前線信不信?

“立刻,懂嗎?”

眾人擡頭,一陣觳觫,再不敢胡思亂想。

他們沒見過聖上這個樣子。

那還是熟悉的玉琢少年,高高在上,身披玄袍,眉眼間卻是從未有過的果斷堅決,堅決得讓底下全體失了聲。發出去的聖旨那便是潑出去的金湯水,那上位之人不會收回,更不會猶豫懷疑自己半分,他就是瘋了,那滿朝官員也得無原則陪葬。

這才是為龍之人的底氣。

他們仿佛從失憶狀態裏被打醒,猛然驚覺,這朝廷還是聖上的朝廷,是他說一不二的天下。

“還愣著幹嘛,聖上既已發了話,還不即刻修書西疆?”趙太傅嘆了口氣,“不過那片護心鏡恐有蹊蹺……”

幾位老學究即刻站出來支持他,“是啊,千裏送信,明辭越怎麽可能送無用之物。”

“這片甲片定有用意,莫不是有什麽暗信?”

“眾位請瞧胸口這等兇險位置,護心鏡裂成這樣,恐怕……”

“臣看未必,這片甲明顯尺寸較小,不一定是璟王的,是他從何人身上扒下來的,定是西漠戰俘,或者什麽瘦弱不起眼的細作。”

眾人圍繞著這片甲議論不休。

“放肆,都瞎說什麽!”

他們以為又惹了聖上不悅,連忙擡頭。

卻見剛才還臨危不亂,揮斥方遒的小天子不負眾望地又退化回了往日的模樣,此刻滿臉通紅,不安地逡巡踱步,急得恨不得跺腳,把甲片背去了身後,怎麽說也不肯再拿出來,只連連嚷嚷著要退朝,退朝!

退下了朝臣,又連李儒海都給趕到了殿外,紀箏這才小心翼翼地重新掏出那塊護心鏡。

真就是一塊普通極了,沾著血,半點暗信都沒有的護心鏡,可他只消看一眼,就能猜得透原由……

這不是什麽瘦弱戰俘的護心鏡,這是他的……是他那副小號盔甲上的,明辭越將它帶去了西疆,還帶上了戰場,帶著它浴血奮戰,近身殺敵。

將它貼在心口放著,藏在自己的盔甲下面,而這些裂痕血跡,恐怕也是信中所述那場“險勝”裏,它真的為皇叔擋過了一劫。

燕軍,敵軍,恐怕誰也想不到,那位跨起戰馬,烈氅飄搖,錚錚鐵骨的全軍統帥,玄色重甲之下會貼身藏著一枚甲片。

那是他愛人的甲片。

紀箏緊攥那枚甲片,將他按在自己的左胸口上,整個上身貼在龍椅背上,胳膊搭在眼睛上,直喘粗氣。

他想象不到這物帶著幾近洞穿的力量,嵌進血肉,又被鐵鉗澆了酒,滾了火,一點點剝下,一點點抽脫的樣子。

他聽不到皇叔悶哼一聲,緊皺眉頭,然後咬著牙,纏著布,寫下“險勝”二字,帶著笑,將那枚甲帶著血裹著信,就這麽堂而皇之地百裏加急,呈到禦座之前。

就這麽毫不遮掩地告訴他,自己差點死了,又被他救活了。

痛,太痛了。

明辭越的心計真的很多,太知道怎麽拿捏他了,殺人不見血,一言不發,就這麽件從肋骨上抽下的物,同時把驚慌與撫慰都寄給他,讓他先是猶如脫水上岸的魚,擺尾撲騰,又被夜裏的潮漲席卷安撫,融化在平靜的岸灘。

紀箏的肩膀貼緊椅背,劇烈地上下抽抖,雙重刺激太大,一時難以接受,緩不過神。

他磨著後槽牙,恨他狠毒,一邊暗罵他,一邊又難以遏制地偷偷舔了遍自己那排貝齒,軟舌獨自的遊走。

繼而,半晌,顫抖著手,把甲片遞到了鼻尖,閉了眼,輕輕抽動了鼻子——他猛然放下,如造雷殛,羞得恨不得以頭搶地。

他幹了什麽?!出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