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紙團。

“狐媚子。”荷鳶插著腰跟在胭雪背後,“你很得意是不是,世子現在寵你,老叫你過去伺候,你定是使了什麽媚術迷惑了他。我看啊,你被前頭的主人家趕出來,肯定也是因為你做了什麽上不得台面的事,人家才不要你的。”

胭雪面露愁色,皺了皺眉。

荷鳶:“說話啊,怎麽不說話,不敢承認啊?我可是都聽府裏的其他丫鬟說了,你出身實在是不好,親爹親娘……”

胭雪猝然轉過頭,荷鳶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

方才囂張的氣焰一弱,看見她眼底那片痛苦和幽怨,頓時啞口無聲。

胭雪看著她,忍了又忍,深呼吸一口氣。

她想荷鳶是因為自己搶了她的差事,不服氣才看不慣她的,彼此同為丫鬟奴婢,又有誰比誰尊貴。

倒也能理解她心裏的不悅,說不上多討厭她,只是因為她說的話而痛苦難過罷了,傷心厭煩,恨就說不上。

於是隱忍的提醒,“荷鳶姐姐,這是我的私事,事情也並非旁人說的那樣,並非是他們說我有錯,我就真的錯了,還請你慎言。”

她不想再與荷鳶糾纏,躲開她去尋一片清凈之地。

早先她去給團主兒喂食,被人丟了一個紙團在腳邊,“有人叫你子夜出去見一面。”她聽見聲音擡頭,也只看見一個蒙著面的丫鬟從她身後急急地跑開,連臉也沒看清楚。

確定了身後的荷鳶不再跟來,胭雪松了口氣,這才做賊似的,掏出那個一看就是被人特意揉好的紙團打開來看。

接著蒙圈,她沒上過學堂,沒人教她認字,根本不知道這上面寫了什麽。

她直覺這個紙團是謝修宜讓人遞給她的,不然怎麽會有人約她子夜出去見面。

謝猙玉院子裏的下人被管事的郭媽媽管的很嚴,不許男女之間有任何出格的行徑,再說這紙和上面的字跡,哪怕她不知道寫的什麽,也能瞬間明白,寫這字的人身份非同一般。

她的心臟在這一刻飛快的跳動,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猶如看到了希望。

謝修宜要見她,多麽好的機會。

她顫抖著手將紙團收好塞回去,只恨自己不像段淑旖,大家閨秀念過書懂得字,不然也能知道這張紙上寫的是什麽。

站在一處水缸前,胭雪探頭看著水面,對水仔細照著自己的容貌,上摸摸頭頂,下摸摸鬢邊。

只覺得今晚就要去見謝修宜,並十分難過於自己竟然沒有能裝扮的漂亮衣飾。

一時激動的心情頓減,自嘲的笑了笑。

謝修宜也是,讓人把紙團送出去,才回味過來胭雪應該是不認識字的,他寫的撩撥的話不亞於是對牛彈琴,寫給睜眼瞎看的。但他還是沒叫人回來,一張紙條而已,也沒有點名道姓,看不看得懂是胭雪的事,謝修宜並不關心。

也不覺得自己這種做法傷到了胭雪那點,可憐敏感不值一提的自尊心。

畢竟一個奴婢,主子的恩賜就是她們一生所求的,奴顏婢膝才是她們真正的命運。

自尊不自尊,哪有比活的好,得到的賞賜多更重要。

“胭雪,你今晚怎麽吃這麽少。”

過了這麽長日子,已經有丫鬟和她比較熟了,看她不是個脾氣古怪惹人討厭的,還是挺願意和她說話的。

問她的是她的同屋,胭雪給自己倒了杯茶潤口,然後解釋,“我中午吃的還未消食,晚上的便吃不下了。”

丫鬟整理著床鋪,說:“說的也是,今兒晚的菜也太齁了些,怕是廚房煮菜的媽媽心情不爽利,還好你吃的不多……”

胭雪舔著滋潤的嘴皮,一面聽著丫鬟發牢騷。

她是特意減少了飯量,以免吃的太撐,肚子鼓脹起來一時不消食,等偷偷與謝修宜見了面,怕不好看才這麽做的。

越是臨近子夜的時辰,她便越覺得緊張,很擔心那麽晚出去會被人撞見。

到了深夜靜曇居的門會緊閉起來,她打開門還要做到輕手輕腳,不易察覺的程度,不能讓門房發現她出去過。

丫鬟見她坐了又站,站了又坐,眼神奇怪的看著她。

胭雪擔心自己被她們看出異樣,找出借口說自己今日去給團主兒送吃的,不小心被它跳到身上,撞傷了腰,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糊弄過去後,她便出去打了一盆井水來,像往日一樣回房裏,躲在隔間裏用布巾沾濕了水,凈面擦身。

清涼的井水在夜裏透著冷意,水珠凝聚在胭雪的皮膚上柔順的滑落,同時也叫她打了個冷噤和哆嗦。

她將自己擦洗幹凈,收拾一番,又重新打了一盆冷水洗頭,趁著時辰還早,洗完披頭散發的坐在院子裏等風吹幹。

同屋的丫鬟也同樣依次到隔間後頭,用簾布遮擋清洗過,穿好衣服躺在床上,早早睡了,明日還要起來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