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疼。

為了明晚的約定,很快謝修宜又讓人給胭雪送來了女兒家的胭脂水粉,用來討好她,下人同她傳話,說:“大公子還是疼你,這不,讓人給段府送了些東西,還沒忘了你的份兒。”

“你對大公子一片真心,大公子不會忘了你的,知道你沒錢沒路子,姑娘家愛俏,就替你買了這些東西過來,讓你平日裏打扮打扮,可別老一副窮酸樣兒。”

胭雪面上赤紅,又羞又惱,但看著那些樣式包裝很精致精巧的胭脂水粉,不能說不喜歡不心動,她從沒有過這些好東西,自然禁不住誘惑。

可她還是牢牢記得謝猙玉的話,想起被他懷疑塗脂抹粉的事,謹慎的推拒了一番,“使不得,這段日子哪裏還能用這些,王妃郡主忌日,我等丫鬟們都穿著素凈的很。”

她越說越有道理,瞪了對方一眼,“你可莫要害我了。”

“嘿,你這丫鬟,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讓你打扮打扮還有錯了。”下人趾高氣揚的道:“真當以為自己是個天仙了,可知道大公子房裏不止你一個,還有個通房呢,只等新夫人進門,就擡成妾,今後生個一男半女,有大公子寵著,也算是院子裏的半個主子。”

對方故意激她,搖頭嘆氣,“可惜你這丫鬟不聽,有機會爬上去當主子,偏要以為人害你,大公子喜歡你才送你這些,別人想要還沒有呢!我看啊,你就是天生做奴才的命,這輩子就這樣了!”

胭雪心知對方是在激怒她,故意的,眼皮卻還是一下起了薄薄一層嫣紅,黑不溜丟的眼珠瞪的老大,才能忍住被羞辱出來的淚水,梗著通紅的脖子反駁,“好個臭嘴的狗奴才,明晚我就到大公子跟前告你一狀!”

“你去,我且等著,我看你清湯寡水的這樣,能不能讓大公子給你做主。”下人放下東西就跑,胭雪追了幾步,沒想到不在段府了,還要受這種氣,委屈的蹲下來暗自抹眼淚。

謝猙玉院裏管的嚴,尤其是管事們,盯著下人們不許私鬥,後果很嚴重,於是很少有紛爭,有些小的勾角都會稟告到管事那裏,另行處理。

是以荷鳶為首的幾個丫鬟不喜歡她,也沒有做出打罵她的事情,除了平常在謝猙玉那裏被嚇唬嚇唬,胭雪很少有這種屈辱感了,她覺得自己變的嬌氣了,連這點難堪都忍不住,那可怎麽行。

她咬著嘴皮瞪著落在地上的雕花胭脂盒,粉面生怒的撥弄兩下,等淚珠子不流了才起身,吸了吸鼻子,輕聲嘟囔,“少瞧不起我……都欺負我,日後定讓你們好看。”

午時她去給謝猙玉送飯,佛堂裏坐滿了僧人,面前都有一張小桌,下人們紛紛為他們端上配好的素齋。

胭雪倚著門偷看的新鮮,她見識真的不多,劉氏不許她出去,十六年來她都蝸居於段府後院那一方小小的天地,聽的說的知道的,都是通過其他下人那裏偷聽來的。

梳妝也是她偷學來的,心靈手巧稱得上是她唯一的天賦了,為了在丫鬟中有一席之地,讓段小娘注意到她,她鼓足了勁兒日琢磨爺琢磨。

如今從段府轉移到王府,當真看什麽都有不同滋味兒,胭雪看的津津有味,直到在佛案下方的位置,一個匍匐在地,嗑一個響頭,雙手合十念一遍經的謝猙玉擡起頭,這才驚訝的想起從她一早出來,謝猙玉就在那個位置上沒挪過地方。

他應當是一拜一扣了許久,附近守著護衛,若是謝猙玉有哪裏不適,就會扶他起來。

三津四臧是同胞兄弟,自從兩個人在一起,胭雪都分不清楚誰是誰。

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他們站了多久,謝猙玉便跪了多久,倒是沒想到,他竟然也是個孝順人。

胭雪恍恍惚惚的想,接著被人喚了一聲,驚的她回頭,就發現不知道是三津還是四臧,站在她後頭對她窺探佛堂的行為眉頭緊鎖,一臉嚴肅的吩咐:“把飯送進去,再取些傷藥來。”

謝猙玉跪了一上午,自然是跪腫了膝蓋,胭雪替他掀開庫管時都小心翼翼的,待看見一片淤青發紫的駭人痕跡後倒吸一口涼氣。

謝猙玉卻跟沒事人一樣,不見一點痛苦,臉色未變一下,冷淡的俯視過來。

胭雪訥訥的輕聲問:“世子,痛不痛啊。”她說完便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癡話,都成這樣了,會不痛嗎。

然而謝猙玉深沉的看著她,口吻有幾分自嘲,對自己傷口不甚在意,“若是能用這點傷痛換我母親和我阿姐性命,這又算得了什麽。”

胭雪不由得聯想到了自己的生母,她生母姓鐘,劉氏在她死前告訴她,鐘家本是在京都做官的,家中也僅她一位獨女,她生母一死,代替她的下人孩子也一死,鐘家悲痛之際,便請了聖人派到南下做官,遠離了京都這個傷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