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燙手山芋。

季同斐看見那道身影無情的離開, 竟也不進來問問,謝猙玉到底如何了,只覺得這女子, 果真薄情。

但凡知道曾經的舊情人出了事的,總該問上一問, 不管是抱著懷恨在心的心思,還是抱著念念不忘的心思, 面上總得打探打探吧。

可這女子,不過是雙眉顰蹙,面露幾分動容, 之後就變的無動於衷, 緩緩轉身走了。

作為謝猙玉的好友, 在季同斐看來, 胭雪當初可是個奴婢, 在謝猙玉的庇護之下才能好好活著,她無依無靠無權無勢,沒有智慧才學, 空有一身美貌, 博得謝猙玉的寵愛,她的命就比其他下人好了。

比起沒日沒夜的幹活,辛苦受累, 動輒被管事懲罰打罵,或是日日靠著微薄的銀兩沒有地位的下人, 胭雪身份雖沒提上來,但她享受到了謝猙玉給她的優待。

吃穿不用愁,精細的養著她,許多東西下人都沒得食, 金銀珠寶不少她,還幫她恢復了身份,這可不是小恩小惠,這是救命之恩。

沒有謝猙玉,她哪能做她的鐘氏貴女?不管情感上如何糾葛,旁人眼裏都會是這麽想的,他待她已經夠好了。

雖然她的身世叫人唏噓,可這就是命,要怪,就該怪天道不公,怪她父親怪她繼母,還要怪鐘家和她母親。謝猙玉哪裏對不起她呢?

婚事講究門當戶對,身份講究嫡庶尊卑,即便不娶她,那謝猙玉幫她恢復身份,讓鐘家平了她的冤屈,就已經算是抵消了她的情意。

若要是以得失來判,那麽季同斐所想的,就如同大部分男子想的一樣,讓她恢復身份幫她懲治段家,不比還她情意更有分量嗎。

而現在,謝猙玉落難了,她聽聞了消息卻不聞不問的就走了,那這情意未免也太淺薄了些。

胭雪走到半路,才愣愣的回過神來問:“季將軍說的,你們也聽見了?”春月和含山點頭。

春月還記得在京都書局,自家小姐被謝猙玉威脅糾纏的事,“小姐何必擔心那個人,他這般對你,難道你對他還有情?”

說罷她被含山拽了下,春月不服氣的癟了癟嘴。

卻不想胭雪當著她們的面點頭,“你們知道,我怕是這輩子,也再不會遇到像他那樣的人了,這情自然還是有的,有情歸有情,我也自知,我們二人不適合在一起。”

“我大抵是念著舊情念著別人好,比念著別人對我壞要多的人。若是仇人,我自然是拍手稱快的,可我與他,又不是仇人。且,他出了事,你們難道忘了,他也是這次戰場上保家衛國的將軍,方才季將軍也說了,沒有他,汝陵城也危險的很,大家靠著這場勝仗,能過個安穩的年,也有他的一半功勞。你叫我去對這樣一個人幸災樂禍,我實在是做不出來。”

她的情意,是念在謝猙玉曾經待的好,如果沒這些好,這份情就像風箏的線,飄飄蕩蕩,不知什麽時候就斷了。要愛憎分明,也要分的清事理。

她和他也只是前緣盡了,不代表他出了事,她就真的能鐵石心腸什麽感覺也沒有,那不是喜歡,那不過是為自己的感情,爭一場輸贏罷了。

哪怕他是將軍,是尊貴的端王世子,可他也是親自與人在戰場上廝殺過的,戰場刀劍無影,哪會管他是什麽身份,光憑他在戰場的戰績,也不該得到這樣的對待。

而她所能做的,也只有為他這個人感到擔心罷了,等他人能平安歸來,她也可以在心底祝他榮耀加身,並無別的念想。

前頭怎麽吵,胭雪是聽不到了,她也沒有特意叫誰去關注這場消息,只想知道謝猙玉的人到底找回來沒有。

在汝陵城的百姓慶賀中,逐漸迎來了元首,也就是年節。

那天夜裏,在遠離汝陵城之外的漢紹溝山脈,千裏之遙的山頂上,一個盔甲渾身沾滿烏黑血跡泥灰塵土,修長偉岸透著蕭殺和強悍之氣的身影,坐在馬背上對著汝陵城的方向,與那看不見的漆黑山林遙遙對望。

皎潔清冷的孤月懸掛在上空,不遠處靠著戰馬歇息的軍士也不敢生火,怕引來得知大軍回城,去而復返來尋他們報仇的肜人部隊。

他們連說話,都特意壓低了嗓子,“我數過日子,就是今夜,今夜一過,那就是元首了。京都百姓這時應當都在家裏守歲吧,你們說,在這山頭,能看見京都嗎,再不濟,能瞧見汝陵上空的煙火嗎?”

“隔著十萬八千裏,你怕是癡人說夢,別說京都,在這裏汝陵上空的鳥都看不到。”

反駁的人被人踹了一腳,“幹什麽,難道我說的不對,老牛盡他娘的做夢,在戰場還想著歸家過節呢,我看他就是軍心不凈,該好好說說他,免得跟人打起來的時候也想著京都,分了心……”

“你這愣頭青,叫你別說了,將軍在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