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2頁)

元朔帝揉了揉額角,無奈道,“你去南方多日……”

他話才開了個頭,敖夜便開口打斷,恭敬道,“待明日,臣會將在江寧府所歷之事詳細寫下,再呈給陛下閱覽。”

如此一來,似乎也無旁的話可說了。

元朔帝心下嘆息,扯了扯嘴角,朝佘宴白溫和地笑道,“佘公子救了太子,功勞甚大,可有什麽想要的?”

未見到人之前,他曾輾轉反側,思慮良多。等真的見到後,便忽然釋然了,罷了,左右這位佘公子時日無多,他何苦再做那惹人憎恨的事。

一聽他提起佘宴白,敖夜便立即提高了警惕,一雙眼終於看向了元朔帝,面容俊朗,氣質儒雅,比起帝王他更像一個手拿書卷、文質彬彬的書生。

不過四十出頭的年紀,元朔帝的鬢角便有了幾根白絲。

“阿夜說要照顧我余生,仔細想想,有他在,我似乎也不缺什麽了。”佘宴白說得甚是親密。

聞言,敖夜在一旁點了點頭。

元朔帝瞧見敖夜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眼角一抽,勉強維持住和藹的神色,“既然如此,那暫且記下。待日後佘公子有什麽想要的,盡管向朕提。”

又看了眼像個鋸嘴葫蘆似的長子,元朔帝一陣心累,擺了擺手道,“罷了,回去吧。”

幾乎他話音剛落,敖夜便起身告退,扶著佘宴白往外走去,待出了門,就迫不及待地脫下外袍披在佘宴白身上。

透過窗,隱約看到燈火闌珊處,兩人的身影離得極近,就差融為一體了。

“陛下。”福全見元朔帝望著外頭發呆,上前提醒道,“夜色深了,您看?”

元朔帝回神,端起一旁已經冷了的茶水抿了一口,嘆道,“福全啊,你說他這個混賬是不是故意的,這一聲聲臣的,還真拿自個當外人了……”

福全默不作聲,走到元朔帝身旁為他輕輕揉按額頭。

半晌後,元朔帝低喃道,“他以前明明喚我阿爹的……”

只是,那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夜晚時分的宮城,又大又冷清,走在裏頭,像走在幽深的山谷裏一樣,兩側是高不可攀山壁,中間是往前看不到盡頭、回首亦看不到歸來處的漫長道路。

敖夜打發了宮人們,拎著宮燈與佘宴白慢慢走回去。

“我還以為陛下會為難我呢。”佘宴白攏了攏身上的袍子,語氣裏有種遺憾的意味。

敖夜擡頭望了眼星子稀疏的夜空,輕聲道,“陛下……並非無理之人。”

“嗯?”佘宴白轉頭看他,“那他是個怎樣的人?”

怎樣的人?

以前大約是一個文弱謙和的親王,一個溫柔體貼的夫君以及一個風趣幽默的父親。只是後來住進了這皇宮、坐上了金鑾殿高台上的那張寶座後,一切就都變了。

敖夜垂下眼簾,聲音輕得但凡夜風大些便聽不到了,“先帝乃當今聖上的胞兄,膝下無子,染上惡疾後為以防萬一便立聖上為儲君,五年後不治而亡,於是由聖上兄終弟及……”

而宮裏的那位柳貴妃,閨名蘭煙,乃柳氏家主柳蘭軒的胞妹。她本欲嫁予先帝為後,奈何遇上先帝有疾,便目標一轉,看上了曾以鶼鰈情深而聞名東秦上下的恭親王敖渝。

“他曾對我阿娘許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然而甫一進了這深宮,便封了數位妃子,後又有了旁的皇子皇女……”敖夜停下腳步,望著佘宴白的眼神很認真,“但我與他不同,我答應過阿娘不做三心二意之人,以後我只會有一位妻……伴侶。”

夜風撩起佘宴白耳畔的長發,亂飛的發絲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你與我說這些作甚?我管你娶一個還是兩個,又或者三個四個。哪怕你娶上千八百個,只要你養得起,量旁人也不會說三道四。”佘宴白幽幽道。

敖夜眼神一黯,偏過頭去,低聲道,“林禦醫說你的身子需要好好調養。”

“嗯?”佘宴白不知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敖夜邁開腳,繼續往前走,嘆道,“我俸祿不算多,怕是養不起旁的人。”

佘宴白一怔,隨即搖頭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