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3/4頁)

敖夜搖了搖頭,拒絕了徐年的好意,“我只是有些乏力,並無大礙。”

徐年仰起頭,看著從敖夜面具下方滴落的紅色液體,不大相信他所謂的只是有些乏力。

他能看得出來,這位好心前輩既然拒絕了他,就不會輕易被他勸動,只好打消了念頭。

敖夜緩了一會兒,然後以指做筆,用靈力在空中描繪出數十具屍骨,問道,“我在兩儀峰上發現了這些被掩埋於地下的屍骨。你看,裏頭可有你的那位堂兄?”

徐年一一辨認,最後視線落在一副屍骨上,面上露出悲傷的神色,“有,我觀這具屍骨若覆了血肉,有些像我堂兄。我師尊說堂兄被埋入了宗門的公墓,我還曾去祭拜過,不想原來我堂兄的屍骨竟在兩儀峰上,而我連為他收斂屍骨好好安葬都做不到!”

敖夜悶咳了一聲,啞聲道,“我擔心那些屍骨被人設下警示,故而未敢妄動。且他們既已入土,倒不如不再妄動,免得驚擾了亡魂。”

他這話只是想安撫徐年,免得他為了安葬堂兄的屍骨而貿然去那兩儀峰。經此一遭,想必青雲宗對兩儀峰的戒備會愈發森嚴。

而若換做是他,恐怕便是拼了性命也不願在乎之人躺在慘死之地,還連具像樣的棺材都沒有。

徐年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哽咽道,“前輩說的是,晚輩都聽您的。”

他這一哭,敖夜便愈發覺得他像敖瑉。元朔帝與葉修筠先後離世那段時間,他有時不禁擔憂敖瑉若是再哭下去,會哭瞎了他那一雙眼。

“男子漢大丈夫,豈可輕易落淚?此乃懦夫之舉。”敖夜現下說的義正辭嚴,全然忘了當初自個趴在佘宴白懷裏無聲落淚的時刻了。

敖夜取出一塊靈石,吸收掉裏頭的能量,然後繼續用靈力作畫,乃是烏滄洞府山壁上的紅色符文。

他只繪出了一小塊,便停了下來,問道,“徐年,你可認得這些符文?”

聞聲,徐年擡起頭,仔細觀察著敖夜面前的符文。

半晌之後,他皺起了眉,“我勉強只能認出來一點,似乎是將什麽轉化為什麽。這太深奧了,恕晚輩才疏學淺,無法完全參透這符文的真義。但晚輩總覺得這不是什麽好東西,看著並非正道修者會用的符文。”

敖夜想起一夕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李氏一族,再想想在兩儀峰上幹幹凈凈的數十具屍骨,不禁將二者聯系在了一起。

他懷疑烏滄修了邪法,並最終因多行不義而死。只是他為何要假扮李氏子煽動東秦上下,意圖逼他處置佘宴白呢?

兩人一個是上界大能,一個是下界凡人,緣何結下如此深仇大恨?

然而烏滄已死,他再尋不到答案,也無法親手為佘宴白報仇雪恨。思及此,敖夜頓覺一陣胸悶,喉間又湧上來一股腥甜。

不,還有那盞仍亮著的長明燈!

敖夜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此燈能留在烏滄的洞府中,必有蹊蹺之處!或許他能通過尋找此燈的主人來找到真相!

“你堂兄與其他人應當是死於烏滄之手,然他洞府內有一盞已然寂滅的長明燈,內裏乃是烏滄自己的氣息,想來他應是被青雲宗清理門戶了。此事已了,你日後且安心修行吧。”敖夜再次咽下口中的鮮血,緩緩說道。

他並未提及那個比符文更加詭異不祥的陣法,也沒有提及那盞仍亮著的長明燈的存在。

“可宗裏為什麽不把此事公之於眾呢?”話一出口,不用敖夜作答,徐年就明白了,無外乎是為了宗門的名聲罷了。

捂住知情者的嘴,封禁了事發地點,再悄悄殺了兇手,就能把宗內太上長老殺害數十位弟子這等惡劣之事掩埋,而青雲宗仍舊是上界裏“幹幹凈凈”的大宗門。

至於無辜慘死的人,在乎他們的、執意想要一個真相的也唯有像他與前輩這樣的、死者的親近之人罷了。

然而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他們還不是什麽都做不了,還將與旁人一樣對此事保持緘默。

徐年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又為自己身處於這樣的一個宗門而感到可悲。

他眼角流出了淚,嘴巴一張,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前輩,我師尊教我做個德才兼備的正人君子,可我到今天才發現,我師門上下卻是偽君子盛行,我寧願面對星羅城內的真小人,也不願再看他們一眼!”

“你還小,莫想得過於偏激。”敖夜嘆道,“你既已拜入青雲宗,此生再難脫離,不妨做個出淤泥而不染之人。”

“可是前輩,我怕時間久了,我也黑了心腸啊。”徐年深感悲哀道,“我以前只是有所耳聞,現下輪到自己遇上了這等事,才知何叫感同身受,那是唯有自己遭遇過,才能切身體會到的痛苦啊。”

徐年幸運地遇到一個好師尊,將他護得極好,靈石寶物樣樣不缺,旁人一入上界就會遇到的糟心事,他卻數十年不曾遇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