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有何意趣(第2/3頁)

王真人竟未從命,只搖頭道,“你既然已送出去,便不能收回了。”

阮慈為之一滯,竟不能反駁,便從裙邊解下那余下半枚玉佩,擲在地上,冷冷道,“那這一半我也不要了!”

話音剛落,頓覺神念微痛,一股靈機離她而去,她是真心實意不想再要這九霄同心佩,法寶有靈,當即便斷去聯系,重回無主之物。

王真人並無不悅,將手輕輕一擺,那半片玉佩當即便飛到桌上,他道,“天錄留下兩枚明珠,你可都帶回來了?”

他是天錄之主,阮慈便是萬般不情願,也只能將遺物交還給他,也不好開口索求,因此時在她心中,王真人和她已不剩多少師徒情分,便和陌生人一般,她是絕不願再求王真人的,自也不想在紫虛天內再住下去。起身便要離去,王真人道,“且慢。”

阮慈不管不顧,還要前行,但卻覺得自己怎樣走都仿佛還在原地,心中微凜,用心看去時,只見這紫虛天內處處都是某種莫名道韻,卻不再像是元嬰修士周身道韻那般可以隨意采擷,其勢十分強盛,反而隱隱令阮慈都有了些許忌憚。

洞天修士還不是她如今可以挑戰的對手,便是能夠拔劍,也無法真正擊敗洞天,最多只能回護自身。

她心下有了計較,便回身走到圓桌旁坐下,和窗前王真人距離極遠,冷冰冰地道,“師尊想要知道此行細節,自可從天錄遺物上感應,若是感應不到,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如今她修為大進,東華劍已被煉化,便是王真人,只怕也不能如以往那般隨意地感應她的思緒了。

王真人聞言,不過付諸一笑,阮慈對他撒嬌發癡也好,冷若冰霜也罷,不管他心裏如何想,面上總是這樣雲淡風輕。因問道,“你和魔主相對,覺得他境況如何?”

他若哄阮慈,只怕阮慈越哄就越是有脾氣,他不哄阮慈,阮慈又更覺委屈,翹嘴坐在繡墩上一句話也不說,片刻後不覺落下眼淚,哽咽道,“你為什麽不將玉佩還我?”

王真人望了她一會,緩緩嘆了口氣,低聲道,“你是怨我,還是怨自己?”

阮慈若還要他來解釋這因果牽連之處,便也當不得這未來道祖了。四大令主及天錄之死,均是她一念之差,向王真人索取《太上感應篇》的結果,此事若從道祖視界來看,其實並不能說是一樁壞事,她幾次險死還生,在生死關頭的領悟以及突破,是在門內修行無論如何也獲取不了的。外出不過二十余年,不說拔劍,便是己身修為,也是堪堪要突破金丹初期,且氣運、道韻兩個緯度,修為都有極大的長進。

如果再煉東華,無論如何都要經歷這番生死,那麽不是天錄,也始終會有別人犧牲。但阮慈不能釋懷的便是王真人竟也是這磨難中的一劫。

他擇選天錄陪她出門,在良國時更是坐視太史宜將她賺走,那九霄同心佩在她心中,本是救命稻草,實則卻成為蒙在眼前的一層紗布,使她比往常更加大膽,諸般因果之下,方才釀成這壯闊風波。她落淚道,“旁人也就罷了,為什麽偏偏是他!他一向與人為善,沒有半點壞心!”

便是四大令主,全都為她替死,但阮慈心裏也沒有這般愧疚,一來感情不深,二來若是在瑯嬛周天內,也難說雙方是敵是友。唯獨天錄一向是天真浪漫、無欲無求,性若美玉,沒有半點陰霾,她卻還要親手煉化血肉,將他精炁奪走,這痛楚思之依舊令人落淚。阮慈有多怪責自己,便有多怪責王真人,但對王真人的怪責,反過來又回到自己身上,實在是她滿腔情思、自作多情,莫名其妙傾心於一個洞天真人,王真人心中,自然是將阮慈拔劍,看得比天錄的性命更重,他秉道而行,又怎會在乎阮慈的喜愛或是怨憎呢?

王真人道,“便是天錄,也有欲求之事,他想要達成,便自然要付出代價。”

他似乎不願多說,將明珠收起,又道,“此局因你一言而起,局中因果,可仔細參悟,你此番閉關不急於提升功行,只將因果厘清,或許在《太上感應篇》上,便又有突破了。”

阮慈不肯說魔主之事,他也就不再問。阮慈心中極是郁郁,起身走了幾步,終於按捺不住,回身問道,“師尊,你平時何等寵愛天錄,他便這樣柔順地應你之意,獻祭自身,你難道就沒有半點悲痛麽?”

“你……你心底究竟還有沒有感情,你還算是個人嗎?”

她並不敢當真叱罵王真人,這一問實在是發自內心的迷惑,阮慈已不知這仙道修到極處,究竟修士和凡人還有什麽共同,倘若道心連這般親近靈寵都能當做籌碼,如此平靜地推上棋盤,沒有絲毫波動,那麽還能算是人嗎?人若無情,算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