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舞會

白色的軟布和蕾絲邊,甚至在肩帶處還有兩只小小的蝴蝶結。

容因似乎沒想到,又覺得十分難以置信,以至於等傅斂將那一小塊布料拿過來時,才猛然回過神,原本緋紅的臉頰霎時更紅了,張了張嘴,脫口而出:“這是什麽?”

傅斂也是一愣。

“殿下……”

“住嘴!我知道了!好了不要說了,我不要!”容因大聲拒絕。

傅斂並不逼他,見他拒絕,只是說:“那殿下快些穿好裙子,宴會要遲到了。”

“呵,穿就穿,大不了忍一忍。”容因冷哼一聲,很有骨氣地說。

十五分鐘後,很有骨氣的公主殿下紅著臉蛋,頤指氣使地要求傅斂“肩帶調松一點,好勒人”。傅斂站在他身後,低頭可以看見公主白皙細膩的脖頸,細長的肩帶在他的肩頸處勒出一點點肉肉的弧度。

他的背很漂亮,雪緞一樣的肌膚上,兩扇蝴蝶骨纖細脆弱,似乎下一刻就會生出一對潔白柔軟的翅膀來,小巧的腰窩綴在那兒,淺淺的小湖泊似的,引人觸碰。

傅斂的目光久久凝在那上面,動作放得很輕。

容因微微側過頭,挺翹的鼻尖和小扇子一樣的睫羽在暖黃的燈光下顯出別樣的柔和美麗,嫩粉的唇嘟起一點,唇珠若隱若現:“發什麽呆?還不快點,真的要遲到了。”

傅斂才驚醒似的,低低地“嗯”了一聲。

*

宴會廳的燈光明亮璀璨,容因站在容澤身側,保持著完美微笑聽他哥例行發言聽得昏昏欲睡。

他今天穿了一條深藍色的紗裙,裙擺做成層層疊疊的花瓣狀,用星星點點的鉆石簡單裝飾,猶如夜晚的星空,腰線收得緊,上身是銀色絲線勾出的薔薇花。柔順的長發被梳上去,露出修長的脖頸和星空石做成的項鏈。漂亮的鎖骨上不知塗了什麽,在燈光下熠熠生輝,鎖骨窩深陷,像盛了一碗月光。

整個大廳全是帶著面具的男男女女,火熱的視線時不時停留在容因身上,他站在正中央,高高在上的矜貴模樣,被容澤領著跳了第一支舞。

第一首樂曲結束,容因微笑著敷衍湧上來的人群,帶上銀白色的面具,不停地重復“謝謝,我想先休息一會兒”。

容因好不容易從高台上下來,正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隨便窩著,等宴會結束了就回去,卻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腕。

他不自覺蹙了蹙眉。

每年想邀請容因跳舞的人數不勝數,他向來是能避則避,通通拒絕。那些人雖然不甘心,卻也不敢強迫他,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大庭廣眾下拉住他不讓走。

金鈴叮叮當當地響起來,紅繩被那人握在手中,他不知是太緊張還是別的什麽,用的力氣很大,硌得容因不太舒服。

周遭突兀地靜了一瞬,隱約可以聽見人群中的竊竊私語,容因艱難地辨認出“新貴”和“軍隊”兩個詞。

握著他手的那人微微拽了拽,容因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拽到身前。

他聲音十分平穩,似乎並不在乎周圍若有若無的窺探視線:“公主殿下,我有這個榮幸邀請您跳一支舞嗎?”

容因擰著眉,一句還沒出聲的拒絕被他彎下腰邀請的動作堵在口中。周圍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舞步,朝這邊看過來,容因深吸一口氣,硬生生擠出一個微笑:“當然可以。”

樂曲重新響起,舞池中人影晃動,容因被他一路帶著遠離了人群。那人戴著和容因一樣的銀白色面具,只能看見雕塑般輪廓分明的下頜線,他並不說話,沉默地和容因跳著舞。

他身量挺拔頎長,比容因高了整整一個頭,面具遮擋下依稀能辨認高挺的鼻梁和眉骨。他抿著唇,身體緊繃得像一張蓄勢待發的弓,腳下的每一個動作都像經過了千百次練習,十分熟練精準,毫不出錯。

容因不動聲色地觀察他,這人動作雖然熟練,卻十分僵硬,明顯沒怎麽在這種場合跳過舞,卻非要裝出一副熟練至極的樣子。

他身上沒有一點香水的味道,只是非常淡的殘留下來的洗衣粉的氣息——這個時代仍在用洗衣粉的人已經非常稀少了,大多是扔進清洗倉洗烘,不會存在任何一種味道。

容因覺得這味道有莫名的熟悉。

明明按理說自己周圍沒有這樣的人才對……

他想了想,主動開口問:“你認識我嗎?為什麽要找我跳舞?”

那人先是靜默許久,才說:“帝國沒有人不認識殿下。”

這說了等於沒說。

“……”容因決定換種問法:“那我認識你嗎?”

這回他沉默了更久,就在容因要放棄,覺得他不會再回答時,那人卻笑了聲,平淡的嗓音中似乎含著某種濃烈的情緒:“不算,是我單方面認識殿下。”

算了。

容因放棄和他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