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追妻之道一肅清障礙(第4/5頁)

文夫人雖是司業之妻,卻不通文墨,她擅長管事,書院裏學徒起了爭執或有不遵規守紀者,皆是她來料理,文夫人十分彪悍,一時將書院上下治得如鐵桶。崔沁心中感激,只覺有了文夫人幫襯,如臂使指,書院內外越發井井有條。

三月科考在即,京城第一大書院終南書院,循例在大報恩寺前的廣場舉行論學,為的便是考前給應舉的學生熱熱身,為顯公平,終南書院邀請四大女子書院的山長前來坐鎮當評審,崔沁受邀在列。

大報恩寺的廣場四處搭了錦棚,除了四位女山長端坐其上,更有不少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在兩側圍觀,圍觀的目的顯而易見,預先瞧一瞧各路才子是何等人物,倘若能碰上順眼的或家世品貌相當的,便可記在心裏,待回頭科舉放榜,榜下捉婿時有的放矢。

善學書院的歐陽娘子在上午的策論比試中,點評得字字珠璣,文采斐然,令在座學子心服口服,崔沁雖不如歐陽娘子廣博,可她每一句點評都切中要害,總能一語驚醒夢中人,再加之她相貌出眾,氣質如蘭,自然引得眾人喝彩。

到了末尾,每位山長就今年科考的策論談些拙見,崔沁如是道,

“按說我朝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國庫充盈,蒙兀臣服,若說唯一的癬疥之患,便在西南邊民,歷朝歷代,治北境侵邊易,治西南蠻夷難,只因蠻夷地處深山,封山封不死,是進不能進,退則無處可退。”

“明帝有雲,‘失其本性,反易為亂,不若順而撫之。’又雲,‘選其酋及族目授以指揮、千百護、鎮撫等職,俾仍舊俗,各統其屬以,以時朝貢’,皆是良策,後太宗推行以夷制夷,順之則服,逆之則變,因地制宜,皆為上兵伐謀之策。”

“誠然,邊民雖遠,卻也是民,民以食為天,朝廷若厚往薄來,互通有無,再以中原物華天寶以制之,震懾之,必能收攬人心。”

崔沁想起她數度去到泉州,邊遠之地的百姓談及天子多為好奇,實則少有敬畏之心,只因朝廷鞭長莫及,不得不懷柔之。

“此外,《顛略》曾有言,‘土著者少,寄籍者多,衣冠禮法,言語習尚,大致類建業,兩百年熏陶漸染,類中原無異矣。’想來移民就寬鄉也不失為一道良策,綜上,必得德威並施,懷之以德,何愁蠻夷不服?”

崔沁侃侃而談,惹得滿堂喝彩。

諸位學子及各大書院的山長皆是掌聲雷動。

“好,崔山長眼界高闊,非我等能及!”眾學子也不以崔沁是女子而輕視,反倒是覺得她能講出這麽一段遠見卓識,叫人拍案叫絕。

歐陽娘子則扶著她的胳膊,驚異瞧她,“快讓我好生瞧一瞧,這怕是孔孟轉世吧!”

崔沁俏臉通紅,面頰滾燙道,“諸位莫要玩笑,我不過是看過幾冊古書,拾人牙慧罷了。”

“我們哪一個又不是從先賢書上所學,偏就你學得好!”歐陽娘子打趣她道,

崔沁愧不敢當。

這些都是她在慕月笙書房讀過的書,當時她喜讀四海遊記,遊記裏也夾雜著對邊民治理的記載,也不知慕月笙是不是近來關注西南蠻夷,就近的書架上皆是類似古籍,她便細細研讀一番,記在腦海裏,今日遂有感而發。

午宴,崔沁並歐陽娘子留在寺院用了齋飯,膳後,崔沁打算回書院,怎奈歐陽娘子見她真知灼見,便覺遇到知己,欲拉她去善學書院藏書閣論書。

春意正濃,報恩寺東苑開了一墻薔薇花,綠藤爬滿了高墻,生機盎然,高墻北側搖曳著一園細竹,斜陽從高木中散落,時明時暗,光影交叠,投下一地斑駁。

東苑花園正中矗立著一五角翹檐亭,亭下三三兩兩坐著幾位姑娘,為首的便是裴宣。

“裴姑娘,那個崔沁算什麽,居然還能坐在上頭品評學子文章?你可是咱們京城第一才女,今日怎的讓她搶了風頭!”

裴宣執扇笑而不語,倒是她旁邊的明蓉縣主冷哼著接話,“她要家世沒有家世,除了口出狂言撈點名聲,還能怎樣?無非就是惹得男人瞧她那張臉,回頭好去高門當個妾唄!”

裴宣不欲搭話,怎奈忽的瞧見竹林裏似有身影攜來,瞧著那片月白的裙角,極似崔沁,腦海裏浮現她年前查到的消息,便溫文爾雅低聲駁了明蓉縣主道,

“縣主怕是料錯了她,人家冰雪之姿,連慕國公的正牌夫人都不做,又如何去給人當妾?”

明蓉縣主臉色倏忽一變,陰沉似水側頭覷著她問,“你這話什麽意思?”

裴宣微擡著下頜,含笑不語。

倒是她身旁的丫頭脆生生回道,“縣主有所不知,這位崔山長便是慕國公之前妻,她與國公爺和離後,被崔家趕出家門,無奈之下隱去身份去了燕雀山開辦書院,大抵是被國公爺休了,臉上掛不住,才故意拋頭露面,爭一口氣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