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機遇(第4/5頁)

崔沁正待說什麽,倏忽瞧見一道久違的身影從對面小巷大步走來,人還沒走近,冷聲先傳了來,

“妹妹去何處,我來送你。”

慕月笙帶著面具,崔沁瞧不清他的表情,對著那張臉實在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見李涵江滿臉愣神,遂介紹道,

“李公子,這位是我族兄,隨我一道來金陵打點些生意。”

李涵江也隨了施穎的性子,十分熱忱,對著慕月笙便是行了一禮,

“原來是崔娘子的兄長,兄長好!”

慕月笙臉色直接黑了,寒聲咬牙道,“誰是你兄長?”

李涵江頓覺失言,俊臉微紅,尷尬須臾,又慨然一笑,“失言失言,崔公子好。”

也不知道怎麽的,這位崔公子迎面而來一股肅殺之氣,令他汗毛豎起,仿佛在何處遇見過這人,可細細在腦海裏思索一番,實在是想不起來。

以至於一時失了方寸。

李涵江見崔沁有人看護,自然放心,復又朝崔沁作了一揖方上馬離去。

慕月笙的視線落在崔沁身上,崔沁今日穿了件淡粉色的香雲紗,襯得肌膚白皙瑩潤,不過半月不見,她氣色倒是好了許多,瞧著人也豐盈不少。

果然離開他的桎梏,她很是開懷。

慕月笙心頭湧上些許復雜情緒,淡聲覷她道,“我來是有事尋你。”

崔沁知慕月笙不會隨意誆人,定是真有事,便迎著他入了廳堂內。

桌上還有六爺在時燒的碧螺春,茶壺略有余溫,這個時節,喝上一壺涼茶反倒是舒坦,崔沁親自倒了一杯茶予他,淡聲問,“何事。”

慕月笙擒著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已涼,茶葉泛黃沉在杯底,水澤暈黃清透,

崔沁注意他神色,心想他堂堂國公,來她這被灌了一壺冷茶,確實失禮,遂起身,“我去給你煮一壺茶....”

“不必了....”慕月笙將茶杯放下,擡眸看她。

以往他來見她,總要將面具摘下,今日卻不曾。

崔沁對著那張生硬的臉,倒是從容,還是遣了雲碧去隔壁耳房沏茶,再問,“可是出了什麽事?”

慕月笙從袖下掏出一畫卷,遞給她,“我無意中在江都一罪戶家裏抄出這幅畫,瞧著畫風像是你爹爹所作。”

崔沁驚呆了,不可置信盯著他。

還真是他!

目光挪向那幅《垂釣寒江》的畫軸,愣了半晌,方才急切又小心地將畫卷給攤開。

熟悉的畫風撲面而來。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猶然記得,爹爹回京後,她見他萎靡不頓,咳血不止,數次強求他畫上幾幅畫,或許能一展胸臆,紓解苦悶,卻被爹爹拒絕,爹爹說他此生不會再作畫。

而眼前這幅《垂釣寒江》是他爹爹的封筆之作,臨終絕唱。

當初從六爺口中得知此事,她如鯁在懷,心裏念叨著有朝一日得把畫贖回來才好。

崔沁抱著畫軸泣不成聲。

“謝謝你.....”

他總是處處幫她,叫她如何承受得起。

這幅畫回到她手中,就仿佛是遺落他鄉的明珠,終得回巢,彌足珍貴。

余光掠過他手掌。

男人的手指修長又粗糙,記憶裏他手雖有繭,卻也不曾這般暗黃,似飽經風霜一般。

半月不見,他做了什麽?

淚珠在她長睫打顫,她癡癡盯著那搭在桌案上的手,隨意慵懶,終是半個字沒問出來。

將他“攆”出去,如今又裝作關心,算什麽?

是她執意離開他,就算有旁的情緒,也該悄悄收起。

落日余暉如毯,鋪了一室柔光。

崔沁漸漸收起哽咽,擡袖將淚痕擦幹,揚笑看他,“辛苦你幫了我大忙,你在外多注意身子,安虞為上。”

一聲簡單的關懷,裹挾千言萬語,輾轉入耳,似酒釀,越釀越醇。

慕月笙舌尖抵著苦澀,擡手緩緩將面具扯下,露出一張冷白的容,一如既往清雋俊秀,

是她喜歡的樣子。

從未忘掉過。

薄唇輕啟,暗啞又酸澀,

“沁兒,我是來跟你告別的。”

崔沁指尖漸漸收緊,指甲泛白深入雪白的手帕,目光垂在桌案,面上現出淺淺的笑,

“是嗎,事情都辦妥了,要回京吧。”

他靜靜凝望那對淺淺的梨渦,明明是笑靨如花,卻莫名嚼出幾分苦澀。

“不是,我要出征。”

“出征”兩個字如同刀刃上的銀光,從她腦海一閃而逝。

她幾乎是僵住身子,盯著他那微紅的薄唇,“蒙兀近來不是很安分?”

她尾音在發顫,他聽得出來,她唇角在細抖,他也看得出來。

害怕了吧。

他記得她跟在他身邊的日子,不是擔驚受怕,就是小心翼翼。

他去蒙兀那一回,她日日燒香拜佛。

現在好了,他們已和離,他就算真有不測,也不至於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