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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醫生的臉,細致白凈,那白和醫院是不同的,更透徹溫暖。

她思慮片刻,最終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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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春日隔著病房玻璃門,看見了林夢然。

她有一頭長而黑的發,瘦削蒼白,濃密睫毛,如同精致芭比。

她雙目空洞無神,坐在書桌前,用黑色蠟筆胡亂畫著線條,整幅畫顯得雜亂煩悶。

蘇春日正觀察著,忽然林奶奶出現,見到蘇春日,怒不可遏,直接動手推搡:“走走走!你們再這樣胡攪蠻纏,小心我報警!”

蘇春日被推得踉蹌,差點摔倒。

此時,林爺爺趕來,攔住老伴:“是我同意他們采訪的!”

“你憑什麽同意!啊!你憑什麽!?”林奶奶氣極,竟伸手打起了林爺爺。

林爺爺抿嘴忍耐著,手臂上的疼痛先是鮮明,隨後麻木,逐漸向心臟蔓延。他終於爆發,有生以來第一次對著老伴大吼:“我憑什麽不能同意,我是孩子的爺爺,我就想知道,然然到底怎麽了!”

林奶奶先是愣住,隨後深吸口氣,語氣冷靜:“沒怎麽,她馬上就會好了!”

與其說是說服著別人,林奶奶更像是安慰著自己。

“你這樣躲著,孩子能好嗎!”林爺爺戳破了這個幻想的泡沫。

“怎麽不能?”

“你是自欺欺人!”

老兩口就這麽在病房前爭吵著,互不相讓,周圍不斷有人探頭觀望,出聲勸解,場面混亂。

在嘈雜聲裏,蘇春日忽然感覺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蘇春日轉頭,看見病房門不知何時打開,林夢然走了出來。

她的手,細小纖瘦,只握得住蘇春日的四指。

蘇春日忙蹲下身子,平視著她。

其余人也注意到了這個畫面,爭吵勸解聲悉數停止,世界重新安靜下來。

在這番安靜裏,林夢然伸出另一只手,撫摸著蘇春日的臉頰。

她的手有些冰,她的聲音很模糊。

林夢然看著蘇春日,說出了兩個字——

“……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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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途中,小汪對蘇春日的崇敬之情再度拔高了一個層次。

據說剛才“星星”兩個字,是林夢然入院後說的第一句話。而之後,林夢然雖然沒再開過口,卻允許蘇春日坐在自己身邊,看她繪畫。

見林夢然對蘇春日有強烈依賴感,丁醫生建議蘇春日多來醫院陪伴。

林奶奶對蘇春日的態度也有所改變,不再阻撓蘇春日的接近。

蘇春日害怕刺激到林夢然,所以只是安靜陪了她一下午,沒有詢問任何問題。

她相信,時間和正義,會給他們交代。

到家後,肉圓子通過媽媽給蘇春日打來電話,詢問林夢然的情況。聽見林夢然願意讓蘇春日陪伴,肉圓子高興得手舞足蹈。

電話那頭傳來李媽媽的驚呼:“小心,外套扣子又破了!”

蘇春日感嘆,肉圓子,一個費外套的女子。

蘇春日正準備掛電話時,忽然想到什麽,隨口問道:“對了,肉圓子,為什麽林夢然也會叫我星星?”

蘇春日的猜測是,“星星”可能是林夢然與肉圓子之間的共同語言,代表“漂亮小姐姐”之類。

遠遠的,電話那頭傳來肉圓子甜甜的嗓音:“因為,你是小哥哥的星星啊。”

此時正是晚飯時間,肉圓子記掛著媽媽的糖醋排骨,掛斷了電話。

手機那頭傳來“嘟嘟嘟”的忙音,急促雜亂,如同她的心跳。

蘇春日看見了那年的自己,緩步走入了實驗室裏。徐星辰正在忙碌著,她悄聲來到他身後。看著他從溶液中,取出了一顆為她培育多時的水晶。

晶體透明澄澈,如同晶瑩的星。

這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屬於她的星。

而她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屬於他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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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夏臨安連蘇春日的影子都沒見到,據說她是在跟進一條大新聞,天天清早跑上山,深夜才下山。

工作忙,可以理解。

然而,這天下班開車返回建青名邸的路上,夏臨安卻在小區外的大排档處,看見了獨自喝酒的蘇春日。

這個,就不好理解了。

蘇春日顯見是喝了不少,雙目惺忪,雙頰粉紅,手撐著腮,身子軟綿。她穿著T恤短褲,戴著發套,隨意紮了個馬尾。少了電視上女主持的幹練模樣,卻更顯青春活力。

周圍有人認了出來,在交頭接耳,還有男人在放肆打量。

夏臨安停車,快步走去,在她身邊坐下,擋住那些目光。

微醺的蘇春日聽見響動,擡起眼,剛好對上了夏臨安的雙眸。

蘇春日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喝多了,竟覺得台長看著自己的眼神,特別微妙復雜。

就跟多年前武大郎看著潘金蓮是一毛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