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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春日坐在地上,左手抱著嬰兒,將其安穩放置於自己大|腿上,右手垂在身側。血順著她的指尖滴落在天台水泥地板上,很快便形成一灘悚然血泊。
蘇春日的身體因為失血而寒冷發顫,眼前景物也開始逐漸模糊,似乎隨時都有暈倒的可能。而她懷中的嬰兒在高溫中暴曬,滴水未進,哭聲嘶啞淒慘,到最後竟逐漸微弱下去。
巨大的壓力與緊張足以壓垮人的神經,始終靜默的葛峰終於忍耐不住,暗啞的嗓音發出哀求:“鄭媛,把孩子還給我!”
鄭媛看向葛峰,那雙冷漠麻木的眼重新彎出了月牙的弧度,她用低微的討好語氣道:“阿峰?你看,寧寶回來了,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她的話像是無形的尖刀,刺著葛峰的五臟六腑,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葛峰握緊了雙手,拳間有骨骼的響聲:“鄭媛,那不是寧寶,他叫葛安。”
鄭媛卻笑了出來,笑容輕快,仿佛還是過去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女:“阿峰,你還在生氣是不是?你看,他明明就是寧寶啊,就是我們的寧寶。寧寶又回來了,我們一家又可以團聚了。”
過往的不堪回憶,窒悶空氣中的血|腥氣,聚集成無形的巨石,壓在葛峰身上。所有的理智在這一刻崩潰,他發出最沉痛的低吼,強烈而絕望,如同被刺中的巨獸:“寧寶回不來了!寧寶已經被你殺死了!”
話音未落,葛峰便被徐星辰一拳擊倒在地,拳頭擊打在皮肉上的鈍悶聲,聽得眾人膽戰心驚。
徐星辰渾身染著寒霜,如同從極寒之地而來,咬牙喝止:“住口!”
蘇春日怔住,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徐星辰動手打人,或者說,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發怒。
葛峰嘴角被擊打至裂開,浸出血絲,他跪在地上,壓抑的悲傷在此刻爆發,哭音染著唇角的甜腥氣息,噴湧而出:“寧寶沒有了!我的寧寶再也回不來了!”
鄭媛的笑容停止在臉上,無數白色的回憶的光刺入她的腦海。
窗外蟬聲聒噪,浴缸內盛滿了清水,陽光透過百葉窗射入,泛起波光粼粼,暖黃色的玩具鴨旁,白胖的寧寶咯咯笑著,任由鄭媛為他清洗著身體。
然後,她忽然什麽都不記得了。
等再回過神來時,已沒有了蟬聲,百葉窗外是冷幽月光,浴缸裏仍舊盛滿清水,玩具鴨還浮在水面。可是寧寶卻沉在浴缸底,閉著眼,再也沒有動彈。
再然後,便是滿室混亂,葛峰的咆哮,救護車的急促響聲,還有無數親人的哭叫聲。
最後,她住進了白色的病房,再沒見過寧寶。
原來,寧寶已經被她殺死了?
鄭媛渾身劇烈抖動著,拿著刀的手逐漸放下,臉上露出了哭笑交集的詭異神情。蘇春日趁著她失神之際,拼盡全力,抱著嬰兒起身朝著眾人奔去。
在蘇春日掙脫的刹那,鄭媛雙目裏布滿了瘋狂的紅血絲。這一刻,她徹底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與清醒。她舉刀,用力朝著蘇春日的背脊捅去。
因為距離太近,警方怕傷到人質,根本無法開槍。
眾人發出驚懼的尖叫,只能眼睜睜看著悲劇的發生。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人影瞬間沖來,擋在了蘇春日與鄭媛之間。
蘇春日聽見了身後傳來的,刀刺入皮|肉的聲音。隨後,她看見周圍人朝著自己湧來。他們接過了自己手中的嬰兒,他們按住了狂亂尖叫的鄭媛,他們高聲撥打著急救電話。
蘇春日轉身,看見了倒在地上的徐星辰。
灼熱烈陽下,灰白水泥地上,他平躺著,捂住左腹,血不斷從他修長纖瘦的手中湧出。他額角布滿冷汗,黏住發絲,可整個人看上去仍舊還是潔凈無暇。
蘇春日返回徐星辰身旁,半跪下,握住他的另一只手。
此刻,他們倆的手,都是冰冷的。
“對不起。”他說。
對不起,她傷到了你。
蘇春日眼前陣陣發黑,渾身無力,連開口的力氣也無,只能搖頭。
“對不起。”他再說。
對不起,當初不得不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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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混亂之後,兩人都被送入了醫院搶救。
迷迷糊糊間,蘇春日感覺自己手臂被縫合,打了破傷風針,又輸了液。中間全程時醒時睡,卻始終擔著心,艱難地強打精神。直到不知是誰進來,告訴她,說徐星辰手術成功,脫離了危險,她才安然沉睡。
這一覺竟是格外安穩,半個夢也沒有做,香甜舒暢。等醒來時,她看見夏臨安坐在自己病床邊,將她那未受傷的左手放置於唇邊,見她醒來,他開始親|吻她的白皙手背。
因為熬夜守護蘇春日,夏臨安的唇有些幹燥。她手背上泛起毛刺觸感,滑過手臂,進入心臟,挑起了異樣的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