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糖塊(第2/3頁)

秦鉤捉起玉碗,反手一倒,就把碗倒扣過來:“跟他說,我送他一只小倉鼠,要他親自打開碗,他和這東西長得一模一樣,給他試試看能不能治病。你留神看他的反應,回來跟我說。”

崔直不解擡頭:“陛下……”

秦鉤不再理他,心情大好,轉過身,又拿起一卷竹簡。

於是大晚上的,扶遊得到了一只禦賜的“小倉鼠”。

正殿與偏殿離得不遠,秦鉤幾乎能聽見扶遊的驚叫。

然後他大概是打開了玉碗,沒有看到小倉鼠,只有涼涼的、辣辣的藍色圓糖。

偏殿沒了聲音。

秦鉤批閱奏折,不知不覺間勾起唇角。

喊這麽大聲,應該是病好了。

後來崔直回來復命:“陛下又是何苦呢?扶公子一聽說要讓他吃,嚇得眼睛都紅了,老奴還勸了好久。”

崔直想了想,又問:“陛下,去看看扶公子嗎?”

秦鉤斬釘截鐵:“不去。”

扶遊不過來找他和好,他絕不會先過去。

那顆糖就是他給扶遊的信號,扶遊今天晚上肯定會過來求和的。

扶遊要是再不過來,那正好,反正秦鉤也不是很想養著一只多事的小黃雀了,費水費糧,還浪費心思。

直到秦鉤批到只剩下最後一卷奏折,他都是這樣想的。

崔直在一邊添茶,秦鉤擡起頭,揉了揉眉心,問道:“什麽時候了?”

“回陛下,已經四更了。”

秦鉤面色一沉,嗓音也冷了幾分:“去看看偏殿熄燈了沒有。”

“是。”

在崔直小跑著出去的時候,秦鉤翻開最後一卷奏折。

“陛下,偏殿熄燈了。”

秦鉤忽然發怒,把手裏的奏折丟到地上。

崔直蹲下去收拾,看見奏折上很清楚的兩個字——扶遊。

秦鉤霍然起身,快步走出正殿。

好,好得很,這只小黃雀現在是長了翅膀,要跟他死犟了。

還要把出去采詩的奏折擺在他案頭,拿離家出走來威脅他。

三天了,平時一晚上就求和好了,現在都三天了。

他已經給扶遊送了東西了,扶遊還想要怎麽樣?

想走?笑話,扶家人都快死絕了,他能去哪裏?

采詩?采個屁,他怕不是沒走多久就被野獸吞了。

外面下了雪,寒氣撲面,秦鉤大步走在雪地上,錦靴踩在積雪上,發出細碎的聲音。

崔直拿著狐裘披風追在後邊:“陛下……”

秦鉤在偏殿門前停下。

果然是一片黑,扶遊早就睡了,睡得香著呢,做著采詩的美夢呢。

秦鉤猛地推開門,把外間守夜的小太監嚇了一跳。

崔直朝他噓了一聲。

秦鉤挾著一身寒意,走進殿中,推開裏間的門。

宮殿裏燒著地龍,暖和得很,月光透過窗紙,照在地上。

秦鉤帶進來的碎雪融化了,在月影下留下痕跡。

他走到床前,掀起床前帷帳。

扶遊睡得正香,自己蓋著一床被子,還抱著一床被子,上下左右都壓實了,裹得嚴嚴實實的。

在夢裏還咂吧咂吧嘴。

秦鉤伸出手,塞進被子裏,貼在扶遊的脖子上。

他才從外面進來,手冷得像冰,扶遊一下子就被凍醒了。

“唔……”

秦鉤見他醒了,趁勢捏住他的後頸。

扶遊看見是他,全醒了:“秦鉤?你來幹嘛?”

秦鉤捏住他的下巴,要他張開嘴:“我來檢查你吃了糖沒有。”

“我吃了,秦鉤,你別……”

扶遊又一次被他弄哭了。

扶遊穿著單衣,坐在被子裏,低著頭,嘴唇紅艷艷的。

秦鉤站在他面前,慢條斯理地用手帕擦手。擦完了手,他又拿著帕子,要給扶遊擦擦嘴角。

扶遊躲了一下,然後被秦鉤按住,幫他擦得幹幹凈凈。

扶遊使勁推他:“你要幹嘛!走開啊!別動我!”

秦鉤頓了一下,把手帕丟到一邊,輕而易舉地就把扶遊按回被子裏。

他在扶遊身邊躺下,給自己蓋上被子,語氣平淡:“嗯,我惹你的,睡吧。”

扶遊想走,想換個地方睡覺,最起碼要罵他兩句,打他兩下,作為報復。

但是他知道不行,如果他不想再被那樣按著折辱的話。上次的事情已經足夠明顯了,他要是惹秦鉤,他會被秦鉤整得很慘的。

可是他明明已經沒有去惹他了。

他找不到自己的罪狀,也根本不知道秦鉤又在發什麽瘋。

扶遊抹了把眼睛,給自己蓋上被子,翻過身,面對著墻睡了。

秦鉤枕著雙手,扭頭看見他的背影。

說實話,秦鉤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樣。

他不應該,至少不會在這裏喜歡任何人。

但他還是忍不住朝扶遊的背影伸出手。

秦鉤按著他的肩膀,讓他轉過來。

扶遊又在哭,一點聲音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