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仲子逾我墻(第2/2頁)

屋內三個人以為他很快就回來,誰知去了半天。

星河這邊跟平兒商議,今日去綢緞莊裏再買些布料。

正打算出門,老爺子自外回來:“去哪兒?今兒別出去。”

平兒忙問怎麽了,馮老爺子臉色難看的:“前頭街上死了一個人。”

“又死了人?”楊老太太也湊過來,震驚地問:“不會、不會又是哪家大姑娘吧?”

“不是,”老爺子搖頭:“是個男人。”

平兒覺著奇怪:“怎麽死的?”

馮老爺子欲言又止:“總之今兒不宜出門,明兒吧,過過這陣風頭。”

楊老太太見狀,只好也先勸著星河。回頭卻問老爺子:“到底是怎麽了?”

馮老爺子沉著臉道:“事情很蹊蹺。”

前頭街上死了的那男人,死狀很可怖,喉頭給生生地捏碎了,胸腹往下被劈開,連同底下的命根子都支零破碎。

這日下午,衙門已經查清,死者是城郊的一個有名的地痞,又極為好色,曾因強/奸未遂跟人鬥毆等罪名給官府關押過。

又有人指認,先前的那朱家綢緞莊出事之時,他曾經也在朱家轉悠過,而從他頸間殘留的女人的手指抓痕看來,他應該就是奸/殺了朱家姑娘的兇手。

只不知為什麽居然橫死街頭!

一時,城內議論紛紛,而老爺子想起的卻是院墻外可疑的痕跡跟血跡,雖不知發生何事,卻有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

這天李絕沒有來,星河很是失望,雖然知道他未必就能天天來,但是韋家的法事完了後他很快要回山上去了,那會兒更加不能給老太太施針。

白天的時候,她已經把那匹現成的料子裁開了,因為天實在冷的厲害,老爺子去弄了些炭,就在星河這屋內放了個炭爐,雖然小的有限,但比先前已經好的多了。

平兒忙了一天,熬不住,催了幾回,星河叫她先去暖了被窩,平兒只好先答應了。

星河散了頭發,只穿中衣,披了一件舊袍子,將那襖子鋪在桌上,又納了一陣,聽著外頭的風呼呼作響,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從小羅浮山回來路上遇劫,到朱家的姑娘被害,以及今日又死了一人,星河心頭惶惶,說不清是怎樣,好像為什麽在擔著心。

正把袍子卷起來要去睡,外間窗戶上突然輕輕地響了兩下,仿佛是給人敲過似的。

星河嚇了一跳,剛要去叫醒平兒,卻聽一個聲音低低喚道:“姐姐。是我。”

星河說不清是喜悅還是震驚,急忙跑到外間把那窗戶打開,果然見到外頭的雪中,是小道士李絕,肩頭跟頭頂上又是白雪皚皚:“你怎麽……”

星河張口,又放低了聲音:“這會兒是怎麽回事?”

“姐姐,我能進去麽?”小道士搓搓手,忐忑地問。

星河回頭看了眼,平兒一旦睡沉就很難喚醒,而西屋裏的老人也都睡著了:“你稍等,我給你開門。”

“不用。姐姐答應就好。”小道士說著上前,手輕輕地一摁窗台,整個人身形翻起,竟如一只鶴似的躍了進來,落地無聲。

星河對於武學之類可謂一竅不通,見小道士如此,只覺著他跳的真是利落好看,絲毫不曉得這是高明的輕身功夫。

但也因此提醒了她:“你、你是怎麽進來的?”

今晚上馮老爺子很仔細地把門閂好了,老爺子一整天都憂心忡忡的,而且也沒有喝酒,星河猜是為了城內連續死人的事兒。

小道士道:“我是爬墻進來的,姐姐不怪我吧。”

星河看他打量自己,忙把外襖掩了掩,意識到放他進來實在魯莽:“你白天怎麽不來,晚上……這像什麽?”

“我白天也想來的,只是之前在韋家不小心摔了一跤,跌了手。”小道士撫了撫左肩:“師兄們不許我動,所以耽誤了。”

星河忙問:“怎麽就跌跤了?要緊嗎?給我看看……”

李絕卻笑了笑:“不打緊的,我……本來想來看看就走,瞧見姐姐屋裏還有燈,便想來給你說一聲,免得你擔心。”

星河怔住。

“對了,”窸窸窣窣,李絕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師兄因我傷著,特給我留了一只雞,姐姐愛不愛吃?”

星河紅了臉:“你不是不吃葷麽?”

“我不吃,不過其他師兄們不怎麽忌,我就給姐姐留著了。你摸摸,還熱呢。”他討好似的把那只燒雞碰到了星河跟前,一雙鳳眼殷切地盯著她。

“你……先放下吧,”星河並不碰,心卻噗通噗通地亂跳,被他的目光盯著,頭皮一陣陣地發緊,她轉開臉不敢看他:“那你吃過東西了麽,餓不餓?”

她只穿著中衣單裙,散發披衣,微微羞澀,像是沒梳妝的月光娘娘。

李絕習慣了孤寒冷颯,但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穿了星河給的那夾襖的緣故,道袍底下那襖子熨帖而暖馨地貼著身,暗沁的香氣讓他心神不寧,難以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