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2/3頁)

話語在這裏停滯了幾秒,連帶著讓人的呼吸也一並停滯,再開口時,亂步的話鋒卻是倏地一轉:“在黑手黨,一個能夠殺人但卻不殺人的黑手黨,可不僅是‘不被需要’那麽簡單的。”

“對於森醫生……不,現在應該稱呼他為‘森首領’了吧。對於他而言,對於一個組織的首領而言,你就像是一個【病毒】,在奉行暴力和血腥原則的黑手黨裏,破壞了所有人都一致遵守的‘緘默的規定’。”

“比起讓【病毒】腐蝕自己,還是將【病毒】拿去對付敵人比較好——想必那個男人是這麽想的吧。一石二鳥,或許還有別的某些暫且不清楚的利益,在你接下這份任命的時候,你就已經注定不可能安然無恙地再回來了。”

他用直白的話語戳破了那迷霧般朦朧的表象,展露出了被掩飾起來的最真實的真相,宛如屠夫站在砧板前將羊羔血淋淋地剝皮抽骨。

與其說是“暗示”,這簡直就是明晃晃的直言了,織田作之助再怎麽遲鈍,也能聽得出來亂步的言中之意。

他並不懷疑亂步的話,即使他並沒有和森首領正面打過什麽交道,但作為黑手黨的底層成員,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出那個男人的行事作風。利益至上,以港口黑手黨整體的發展為第一利益。

沒用的成員就是組織的冗余垃圾,需要被清理,這樣才能讓組織更加高效長久地運轉下去。

而像是他這樣的人,說是“組織的病毒”似乎也完全不為過。

他終於意識到了這件事:比起單純的“沒有能力”,“有能力卻任性地不使用”,那才是更加挑釁組織規則的一種行為。

亂步說完了他要說的話,長時間的沉默籠罩在他們的周身,像是一團沉重潮濕的白霧。

織田作之助終於開口了,一雙茶褐色的眼眸像是沒有生命的玻璃珠一樣,目光沉寂地注視著亂步,口中說出的依然是那樣平板木訥、聽不出感情的嗓音。

“我明白了,感謝你的忠告。”織田作之助說道,“接下來我會謹慎行事的。”

“啊,是嗎。”亂步對他反應沒有什麽表示,姿態一下子就又變得懶洋洋了起來,“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努力吧。”

該給的忠告反正他都給過了,他人要做出什麽選擇,那不是他會再去幹涉的事情。

“關於委托的事情……”織田作之助又說道了他來偵探社的目的。

亂步了然地打斷了他話,說道:“那個簡單——反正都已經有五個小孩了,再多一個也沒什麽差別吧。”

織田:“……?”

亂步沒向他解釋,只是扭頭對邊上的國木田說道:“帶他去填委托書吧。”

國木田下意識地應聲,但很快就露出了遲疑的神色:“所以這份委托是交給……?”

“果戈裏現在應該在高丘公園吧,讓他去。”亂步說道。

“果戈裏……?!”國木田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亂步的話,“但他還只——”

“那個小鬼已經十二歲了,而且只是必要的時候帶著幾個小孩逃走就行,對他來說這種事情很簡單……倒不如說比起你或者與謝野小姐,他反而更適合去幹這件事。”亂步輕描淡寫地回答他,“換做是你或者與謝野小姐的話,如果面對數名、甚至是十數名犯罪分子,你們能毫發無傷地帶著五個還沒十歲的小孩逃出來嗎?”

——答案必然是“幾乎不可能”。

國木田也十分清楚這一點。

但是果戈裏的空間操作異能,卻完全可以在敵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帶著幾個孩子逃走,激進一些的話說不定還能把敵人全部拿下。

但是果戈裏才十二歲。

即使他在來到偵探社之前,疑似被綁架進行了幾年的人體異能實驗,有著一段極為復雜的經歷,平常也偶爾會表現得不像是個小孩,但這些都不能掩蓋這個客觀事實,那就是果戈裏還只是被稱作是“少年”都勉強的稚嫩年紀。

就算是他或者是亂步,也是在十四歲左右才開始參與這些危險的工作的。

亂步連看都不用看,就能猜出國木田心裏在想什麽,他沒有告訴國木田“與謝野十一歲時就被森鷗外拖進了慘烈的戰場”,畢竟那確實是惡劣至極的行為,他只是對國木田說道:

“別把那個小鬼當做是普通的小孩子看待,國木田。”

“漫無目的地在橫濱的四處閑逛的日子已經足夠多了,他現在需要的,是去感受更多的、不同的生活。”

國木田並不能完全理解亂步的話,但也模糊地感覺到了一點亂步的意思,他不再表示疑慮,帶著織田作之助去填委托單了。

奈奈子趴在辦公桌上,手裏拿著半截鉛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談話。

他們談話的聲音太大了,雖然說物理題和他們的談話一樣讓人難以理解,但奈奈子還是選擇了在寫題的中途摸魚,聽著他們說一些奇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