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2/2頁)

別說是“多余的被褥”了,就算是太宰說他的宿舍裏“沒有被褥”,奈奈子都覺得很正常。與謝野今晚去醫院調查什麽事件了,不然的話,太宰應該會帶著佐佐城小姐去問與謝野的,而不是來問她,畢竟他們宿舍還有果戈裏在。

奈奈子想了想,還是把掛著的防盜鏈拆了下來,把門打開了一點,放了佐佐城小姐進來,然後和太宰說了“拜拜”,把他關在了外面。

“我叫奈奈子。”奈奈子和佐佐城小姐說了自己的名字。

佐佐城小姐微微一怔,也柔聲和她自我介紹:“你好,我是佐佐城信子,冒昧打擾了。”

奈奈子帶著她走進了起居室裏,指揮果戈裏拿了一床備用的被褥出來,似乎是沒想到屋裏還有個少年在,佐佐城小姐在看見果戈裏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些許驚訝的表情,但很快就語氣溫和地向果戈裏也打了招呼。

“你睡這邊。”奈奈子手裏拽著小黃鴨玩偶,給她指了指空出來的一塊榻榻米,又指向了自己剛鋪好的被褥,“我睡這邊。……果果裏睡壁櫥,晚上不會出來。”

佐佐城小姐沒有挑剔什麽,她就像是一朵清純柔和的百合花,從外貌到嗓音,再到一舉一動間流露出的氣質,都幹凈又柔弱,帶著一種楚楚動人的感覺。

她向奈奈子道了謝,又借用了浴室,在洗過澡後,她的臉色顯得好了一些,蒼白的面容上多了幾分血色。

“你要吃東西嗎?”奈奈子坐在被褥上,抱著小黃鴨玩偶問她,黝黑無光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看。佐佐城小姐站在浴室門口,身形纖細得好像一陣風都能吹到似的,奈奈子不知道她餓不餓,但她看起來就好像三天沒吃飯了一樣,有氣無力的。

“不,不用了。”佐佐城小姐搖頭,“來的路上稍微吃了些東西,不好意思,我現在不是很有胃口……可能是因為之前受到了驚嚇,我的身體一向不是很好,請不必在意。”

壁櫥的拉門半開著,果戈裏的胳膊肘支在枕頭上,撐著腦袋好奇地問她:“為什麽會受到驚嚇?”

“我被歹徒襲擊了。”佐佐城坐在了榻榻米上,一邊鋪開奈奈子給她的被褥,一邊嗓音很輕地回答道,“醒來的時候,已經被關在了一個正在注水的玻璃水槽裏,水很快就把我淹沒了……若非是偵探社的兩位偵探及時趕到,我險些就被淹死了。”

她在說話間,就已經鋪好了被褥,雖然手臂纖細,但她看起來卻並不是不事家務的人,鋪被褥的動作不緩不急,很有條理。

“所以你是被綁架了?”果戈裏問她。

佐佐城小姐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應該是這樣。”

“那為什麽不回家去呢?”果戈裏像是單純感到好奇一樣地說道,“既然這麽危險,難道不該快點回家去嗎?為什麽還要在外面留宿呢?”

“我是東京一所大學的老師,因為有事所以來了橫濱,但是剛到橫濱就被綁架了。”佐佐城小姐看起來沒有感到被冒犯,依然耐心地回答他,但面色裏隱約有些疲憊,“我也沒有可以依賴的親友……所以能夠讓我借住一晚,真是很感謝你們,還有將我救出來的那兩位偵探先生也是……”

“為什麽會沒有可以依賴的親友呢?”果戈裏像是不理解她的話一樣,歪了歪腦袋,“既然是老師,那麽你沒有同事嗎?或者是關系好的學生?家人,朋友,戀人——這些難道都沒有可以依賴的人嗎?”

“……曾經是有的。”佐佐城小姐垂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回答道,“我曾經有一個可以依賴的戀人,但是如今他也已經不在了。”

【いなくなる】

(不在)

這個詞語在日語裏有兩種意思,長久的分別,或者是死亡。

奈奈子想了想,問她:“他死掉了嗎?”

佐佐城小姐沒有說話,她安靜地坐在被褥上,像是一幅美人的畫像,白皙的皮膚在燈光下顯露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質感,脆弱得像是輕輕一碰就會破碎。

在那漫長的幾分鐘裏,她仿佛在突然間失去了某種生機,變得沉默不語。

被褥邊擺著的鬧鐘時針已經逐漸靠近了“11”,奈奈子覺得有點困了,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她的回答,於是抱著小黃鴨窩進了自己的被窩裏。

燈光有點亮,但是佐佐城小姐好像還沒打算睡覺,於是奈奈子只能把臉埋進了被窩裏。

已經很晚了,她的意識很快就有些迷迷糊糊了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邊上響起了起身的動靜,屋裏的燈被人關掉了。

佐佐城小姐在奈奈子邊上不遠的地方躺了下來,黑暗裏,響起了她輕得像是要消融進空氣中一樣的回答聲。

——“他死在了實現理想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