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西格瑪是一個異能者。

他有著一個非常適合用來犯罪的異能,能夠將“自己最想要知道的情報”和“對方最想要知道的情報”進行交換,悄無聲息地就從一個人的大腦中偷走關鍵的情報。因為這個十分“便利”的異能,在他有記憶以來的這三年裏,凡是知道了他的異能的人,不是在利用他的異能偷情報,就是在打算利用他的異能偷情報的路上。

不管是最初在沙漠裏撿到他的那夥人販子,還是如今正在謀劃著掀翻整個世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無論二者的智力、行動能力、思想境界、利用西格瑪的方法有多大的不同,但本質上,他們讓西格瑪幹的事情,其實也都沒什麽差別。

——無非就是讓他從某人那裏偷走情報,然後用這些情報來策劃犯罪。

如今西格瑪所處的這個犯罪組織名為【天人五衰】,涵義取自佛教裏“天人”瀕死前所會產生的五種衰弱跡象:潔凈的衣服上生出垢穢、頭上帶著的華冠萎靡、幹爽的腋下流出汗水、身體散發出枯朽的臭味,以及最後的一點“不樂本座”,不安於原先所處之位。

組織的結構十分精簡,拋去底下的那些“雜魚”不談,論得上位的成員一共也就五個。

建立者代號“神威”,真身不明,和另一個(明顯是被脅迫上崗的)成員布萊姆一樣,很少會出現在基地裏,西格瑪最常見到的同事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組織裏的事務大多都是由他負責安排,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遠在日本、永遠只活在電子郵件和手機通話裏的成員,名為果戈裏。

散裝組織,十足的散裝組織,西格瑪入會一年,就沒見過基地裏哪天湊齊過人,整個組織從上到下從裏到外,都透露出一種隨時要破產倒閉的氣息。

這種蕭條的氛圍過於濃厚,以至於在陀思妥耶夫斯基某日突然來電,告訴他去日本集合準備“幹一票大的”的時候,西格瑪的第一反應都已經不是不想幹臟活的排斥,而是“啊?原來組織還沒倒閉嗎?”的恍若隔世之感——畢竟他已經在西西伯利亞的某個小木屋裏,和幾個雜魚成員練習了三個月各種賭博的技巧,他都已經做好了組織倒閉後他接下來就偷偷逃走去找個賭場上班的準備。

賭場好啊,至少不用幹殺人放火劫貨收屍這種事情,他覺得自己還蠻有打牌的天賦的,三個月下來,幾個雜魚成員連明年的工資都已經輸給他了。

但是很可惜,天人五衰短期內似乎並沒有倒閉的跡象,證據就是陀思直接給他打了十萬美金當路費,讓他麻溜的趕緊來日本幹活。

在日本橫濱某個寒酸的地下基地裏——不知道為什麽,陀思好像十分偏愛這種老鼠一樣在地下打洞的基地——西格瑪終於見到了自己那個只活在手機裏的同事,全名為尼古萊·瓦西裏耶維奇·果戈理的俄國少年,從小在橫濱長大,張口就是十分麻溜的日語,一個人就能分飾兩角撐起一場漫才。

日語還學得有點磕巴的西格瑪,在果戈裏的“好心幫助”下,短短兩個月,口語水平就得到了飛速提升,從問路都艱辛變成了能在路邊自如地應對異性的搭訕——不過後來他發現這種時候好像還是裝作不會日語更好一點。

憑心而論,雖然果戈裏話多了一點、喜歡惡作劇了一點、異能太嚇人了一點、神出鬼沒了一點,但是相較於看起來就不像是個好人輕描淡寫借刀殺人的魔人陀思,以及每次見面都散發著讓人心悸的可怖氣勢的神威,還有作為吸血鬼但是只剩下了個會說話的腦袋的布萊姆,果戈裏簡直就是組織看起來裏最正常的一個同事了。

年紀小,總是笑眯眯的,每次來基地還會帶點小禮物,像是小孩兒一樣很愛和他惡作劇,一副還殘留著些許稚氣的少年面孔人畜無害,甚至還會西格瑪打賭讓西格瑪替他寫作業——這是多麽正常的一個同事啊!

——直到西格瑪知道了果戈裏是偵探社養大的小孩。

拿著果戈裏從陀思那帶來的【“如何摧毀偵探社”作戰計劃一二三四五】,西格瑪只是隨口問了兩句偵探社的情報,卻發現眼前翹著腿坐在桌子上的果戈裏,對偵探社的事情完全就是“一問全都知”,連昨天“太宰治被兩個女人堵在了咖啡廳於是把國木田丟出去頂鍋”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都一清二楚。

面對著對偵探社的事情過於清楚的果戈裏,西格瑪試探地猜測:“陀思讓你去監視偵探社了?”

“不,因為我就呆在偵探社,自然是對偵探社的事情全都清清楚楚。”果戈裏喝了口茶,笑眯眯地回答道。

“……臥底?”結合果戈裏的忽地啊,西格瑪合理地猜想到。

“唔唔、”果戈裏像是思考了一番,然後回答他:“雖然說似乎是,但似乎又不太是。畢竟臥底的主要工作應該是從對方的組織裏竊取情報,但是關於偵探社的情報,全都是陀思自己調查的,我沒有提供過有關偵探社的任何情報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