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第2/3頁)

十分驚險地躲開了橫著拍下來的門板,江戶川亂步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精神十足”,當看見了那個站在賢治身後的女人時,他覺得自己的精神更加不好了,是那種最好能夠讓他請假回家去關上門睡覺的“不好”。

請假回家去的話,他就不用面對這個“委托人”了吧。

他還可以在下午去接奈奈子放學,帶奈奈子去公園玩一會兒,然後一起在外面去吃個壽喜燒再回家,這樣的話,他就不用見到這個“委托人”了,奈奈子也不會見到這個“不認識的阿姨”了。

【……】

【奈奈子也不會見到。】

江戶川亂步在心裏有些煩悶地想到。

就像是奈奈子不想讓他看見這個樣貌普通的年輕婦人一樣,江戶川亂步也不想讓奈奈子看見這個人,而且他自己也不想看見這個人。

——但是他是“爸爸”。

奈奈子是小孩子,小孩子面對困難是可以“躲起來”的,但是爸爸不可以。

爸爸是“大人”,大人的任務就是要幫小孩子解決“困難”,就好像是名偵探就是要幫無知的世人們解決事件一樣。“名偵探”和“無知的世人”是一種很特別的“大人”和“小孩”,而“爸爸”和“女兒”,則是這個世界上最普通的、最正常的、最理所當然的“大人”和“小孩”。

所以他得要幫奈奈子解決“困難”,這也是這個世界上最普通的、最正常、最理所當然的“道理”。

前提是……眼前這個眼眸漆黑的女人,真的應該被稱之為是奈奈子所要面對的“困難”的話。

*

——血緣相連的親人,那應該被稱之為是一種“困難”嗎?

江戶川亂步不能確定。但即使那是一個“困難”,也應該只是他的困難,而非是奈奈子的困難。

*

“我來拜訪偵探社,是因為聽聞這裏有一位特別的名偵探,江戶川亂步先生。”

穿著長裙的女人坐在雙人沙發的正中間,微微垂下眼簾,半掩住了那雙黑得像是枯井般沉寂的眼眸,目光落在了面前的茶幾上,沒有對上對面眾人的視線。

——這是一種習慣使然的動作。

江戶川亂步下意識地提起了全部的注意力,比“異能”更為強大的大腦將感官所收集到的一切信息抽絲剝繭,分析出每一個細節背後所能帶來的情報,讓它們變成自己或許能夠用到的“籌碼”,像是利刃一般在困局裏撕扯出一條通向“正確結局”的道路。

避開視線不是因為心虛或是不安,而是因為習慣了這麽與人交流。習慣了這麽與人交流,是因為……那雙和大多數人相比,顯得不太一樣的眼睛。

因為是全然的黑,於是連正常眼眸中應該存在的眸色深淺變化也沒有,從瞳仁到瞳孔的邊緣,都是一樣的色調,顯得格外的“沒有神采”。被這樣的一雙眼眸注視著,很容易讓人生出一種被“窺探”著的感覺,覺得“滲人”,繼而引起心底的不虞。

奈奈子也有著這樣的一雙眼睛,黑得像是黎明前最沉寂的夜幕,什麽也看不見,也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生機,就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人偶。

但是奈奈子在說話的時候,總是會用這樣的一雙眼睛盯著對方看,一張小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語調也一點起伏都沒有,於是就顯得認真又一板一眼。

整個人都和人偶一樣,那也就不顯得這雙人偶一樣無機質的眼睛有什麽不一樣了。

江戶川亂步在心裏十分扣扣索索地找著不同,從眼睛、到頭發、再到五官和身形。仿佛他不是在比較奈奈子和眼前的這個女人,而是在比較一只小貓和一只狗,不管怎麽看,總之在他眼裏就是完全不一樣,從頭到腳、連一根頭發絲也不一樣。

“亂步先生確實是舉世難尋其二的名偵探。”國木田推了推眼鏡,手裏的筆記本翻開,隨時準備記錄對方說出的話,“那麽這位夫人……”

女人貼心地接上了他的話,報出了一個姓氏,不知道是丈夫的姓氏、還是她自己的本姓,總之是個在日本十分常見的姓氏,走在大街上喊一聲,十個路人裏起碼有一個會轉過頭來看向你。

“好的。”國木田從善如流地重新開口稱呼她,在“夫人”一詞前加上了她的姓氏,詢問道:“那麽您是遇見了什麽麻煩嗎?”

女人微微沉吟了幾秒,才開口道:“或許也不能稱之為是麻煩。”

國木田:“……?”

將自己略微放松下來的脊背重新停止,女人的臉上帶上了些許正色,她語氣平緩地說道:“我希望江戶川先生……能幫我找一個人。”

亂步撐著腦袋,一副毫無幹勁的樣子歪坐在沙發上,一句話也不接,只是懶懶散散地看著她,狹長的眼眸耷拉著眼皮,半眯起來,幾乎像是在打瞌睡,仿佛完全沒聽對方在說的話。